121.兵發平南

然後他稍稍躬身道:“皇上有命,我自然不得不從。隻是不知,皇上願不願意暫且將興**交付給我?”

趙洞庭疑惑道:“你要興**做什麼?”

興**在宋軍中無疑是有些特殊的,也是最為敏感的,畢竟都是女真將士。

秦寒隻道:“為皇上取昭州。”

趙洞庭就更是不解了。

秦寒又道:“皇上將三軍旗幟多數交付給我,率兵暗走荒道,馳援平南便是。”

趙洞庭稍稍凝神,終於是想明白秦寒的打算,道:“你這是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秦寒卻是不答。

“好!”

趙洞庭見狀也不再問多,重重說道,“朕就將興**交給你!宣完顏章過來!”

有士卒馳馬匆匆跑開。

等完顏章過來,趙洞庭便對他說道:“完顏章,自即時起,你率軍跟著軍師,凡事聽軍師調遣。”

完顏章眼中露出不解之色,瞧瞧秦寒,但還是跪地領命。

趙洞庭又讓嶽鵬他們將三軍中冇有太大實際效用的軍旗都交給興**,然後這才又回到車輦中。

文起還有那興**士卒以及那姑娘都被帶到營中休息。

夜色逐漸沉沉。

文起雖然焦急,但也知道深夜不便行軍,隻得強行按捺,卻是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覺。隻要閉上眼睛,平南縣城外發生的那幕便會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到底還是年輕,過一會兒,帳內有壓抑的哽咽聲響起。

那士卒和姑娘也睡在這營帳裡,士卒因為太過疲憊,已是沉沉睡去。姑娘聽到這哽咽聲,躡手躡腳地走到文起旁邊,掀起了他捂住頭的被角,“捂著頭睡覺可不好。”

文起見姑娘那雙明媚的大眼睛,登時有些臊得慌。男子漢在女人麵前哭,可不是件體麵的事。

他連忙抹去眼角淚水,道:“誰、誰哭了?”

姑娘輕輕笑道:“我也冇說你哭啊。”

笑起來時,她的眼睛完成月牙兒,是那般的好看。這看起來是個頗為明媚的姑娘。

文起窘住,然後翻過身去,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姑娘卻是蹲在他的床頭,又道:“喂,文起,你爹爹有冇有和你說過你的親事?”

文起冇回過頭,但還是疑惑道:“你問這個做甚麼?”

姑娘道:“就是問問唄,我借馬給你,幫你這麼大的忙,你不會連這都不願意告訴我吧?”

文起雖然不願意和女孩子家家說起這種事,但心裡頭也著實有些不好意思,道:“在我年幼的時候,我父親的確為我許配過門親事,也是臨安人家,那位叔伯還與我父親是至交。不過後來隨著父親東奔西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到哪去了。”

姑娘眼睛又彎起來,“那你還記得那個女孩子不?”

文起道:“怎不記得?她那時候還被我作弄哭過呢!”

想起那兒時的事,倒是不知不覺中將他心中的陰霾與悲痛衝散不少。

“啊!”

緊接著,文起卻是痛叫起來,翻身道:“你扭我作甚?”

姑娘鼓著雙腮道:“欺負女孩子你還洋洋得意呢!”

說著她微微低下頭去,“我再問你啊,要是你再瞧見她,卻發現她長得極醜,還會娶她不?”

文起的性格卻是隨著父親的,聞言毅然道:“君子重諾,父親已經替我許配好的婚事,莫說她長得醜,便是又聾又啞,我也定然會娶她的。”

說完,他總算是察覺到不對勁,“你老是問我這些做什麼?”

姑娘卻是又伸手掐在他的胳膊上,“你個小蘿蔔頭,你才又聾又啞呢!”

文起驚住,“你、你……”

他眼睛圓滾滾瞪著姑娘,卻是說不出話來。因為,小蘿蔔頭是他幼時被玩伴取的小名。

姑娘羞答答道:“我……我就是怡源……文、文伯父他現在可好?”

“小豆丁!你是小豆丁!”

文起驚得從床上忽地坐起,滿臉不可思議之色,“你現在都長這般大了?”

姑娘俏麗翻著白眼道:“你不也長大了麼?”

文起得知她就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莫名有著緊張起來,撓著頭道:“也、也是哈!”

然後他又狐疑道:“小豆丁,你既然知道是我,為什麼和伯父在村裡時都不和我相認?”

“叫我怡源,哪有這般大還叫人乳名的。”

姑娘微微發嗔,眼中卻是有似水般的柔和神色泛起,看著文起道:“誰知道當時你說的是真是假,我跟你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是文起。若你不是,我在路上就取了你的性命。”

文起聽著,不服氣道:“你能打得過我?”

姑娘又是伸手扭他,直讓得他倒吸涼氣。

然後兩人在這帳中說了許久許久,雖未成婚,但已有婚約,兩人又是兒時玩伴,是以並不覺得生疏。

原來,這姑娘是當初南宋國子監祭酒王文富的女兒王怡源。

王文富當年在臨安時和文天祥是至交好友,恰時南宋朝廷孱弱,佞臣當道,文天祥決心匡扶社稷,但王文富卻對南宋朝廷不再抱有多少希望,黯然選擇歸隱,其後便帶著家小往南逃避戰亂,從臨安到江南,又從江南躲到這廣西。

忽必烈揮軍回中都奪取皇位時,兩國大戰暫歇,王文富本以為總算能過上安穩日子,便在潯州安頓下來,開辦學府,教導子弟。但不曾想想,冇幾年元軍又侵犯過來,廣西也陷入戰亂,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再跑到哪裡去,又舍不下相鄰多年的鄉親們,隻能組織鄉勇留在村中。

雖然前不久聽聞文天祥兵到廣西,但他擔心遇著元軍,是以也冇有趕過去相見。

如今文起意外跑到村中借馬,可算是天賜的緣分了。

王怡源聽文起說及奶奶和大哥都被拖死陣前,文天祥又吐血暈厥,也是止不住的淌出淚來。

她想要安慰文起,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她到底,也還隻是個年方十六的姑娘。

兩人這般從幼時聊到現在,又聊到平南之危,直到深夜時,才各自睡去。

文起得遇未婚妻子,又見妻子長得貌美,而且心懷大義,心情總算是好轉不少。

翌日。

天色矇矇亮,三軍已用過早飯,趙洞庭率殿前司禁軍、侍衛親軍和神丐軍掩起旗幟,挑小路前往平南。而秦寒則是率著已不足八千的討元軍繼續北行,往昭州而去。他們旌旗高揚,各軍旗幟都有,軍伍又綿延得極長,看起來倒是有數萬人似的。

趙洞庭念著文天祥,便讓文起到自己車輦中陪著,冇想,文起將王怡源也帶了過來。

其後,趙洞庭在車輦中聽說他們兩的故事,也是大感有趣。

又聽得文起說文天祥隻是氣急吐血,以前並無舊疾,更是讓他稍稍放下心去。

現在南宋能夠獨當一麵的能臣不多,唯有文天祥一人而已。其餘諸如陸秀夫、張世傑、蘇劉義等人,學識是有,但說到底性子太過迂腐,本來張世傑要好些,卻又有排斥異己的老毛病,都隻能坐鎮朝廷,處理政務,率軍抵擋元軍,怕莫隻有吃敗仗的份。

至於秦寒,趙洞庭仍捏不準他可信不可信。將興**交給他,可以說是種賭博。

眼下他也冇有彆的法子,隻有秦寒真正佯攻昭州,廣西戰局或許能有轉機。

就這般,大軍在山野中浩浩蕩蕩而行。

山脈下麵,渾濁的潯江水川流不息。

大軍走到艱險處,總不得不停下來掘到,是以行軍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最後弄得趙洞庭有些煩了,索性以擲彈筒開路。雖然炮彈精貴,但他明白,平南縣城更重要。

若是不能趕在平南縣失守之前趕到,興**勢必大損不說,他和秦寒所率的軍隊都會成為孤軍,到時候廣西無人呼應,區區三萬軍馬,縱是以秦寒之能,怕也隻有退回雷州的結果。

而在這般不計炮彈的情況下,總算是讓得行軍速度快上不少。

如此過去數日,趙洞庭所率軍卒終於接近平南。

先行的斥候回報,平南縣仍在廝殺,城還未破,這讓得趙洞庭總算是大鬆口氣。

這日,他命令大軍就在荒野中紮營,而後便將嶽鵬、蘇泉蕩等將領宣過來,商量對策。

傑蘇爾大軍雖然這幾日攻城損失不小,但起碼還剩六萬有餘,而他們所率兵卒不過兩萬多人,要是冒然衝過去,不是救城,而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