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0.再到義士祠

街道上張燈結綵,人聲鼎沸。

趙洞庭坐在馬車裡,掀開簾子看。窗外,大多數人都洋溢著笑臉。

恍惚間,他好似回到近二十年前。那時,他走在雷州的街道上,何曾是這樣的光景?

山河破碎,人人自危。臉上要麼是淡淡憂慮,要麼是生活的沉重,要麼,是麻木。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從一心自保轉變成想為這個世界的百姓做些什麼。恍恍惚惚間,至今竟已是過去將近二十年了。

從景炎三年到如今的鼎昌九年,他也從十一歲的稚嫩小子,成為了年近三十的成年人。

隻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心中並冇有那種自傲的感覺了。有的,隻是一種不負所托的如釋重負,以及將大宋根基打造堅實的責任感。

從城門口直到府衙,觀望者不知凡己。山呼聲不絕於耳。

趙洞庭在瓊州僅僅呆了兩日,視察了瓊洲城內數出作坊以及港口,然後便就啟程回往長沙。

隻這回回長沙顯然不可能再是低調趕路了,因為瓊州府附近的雷州知府已然得知他在瓊州的訊息,並且遣人送來文書請求趙洞庭往雷州視察。

可以想象,趙洞庭接下來往雷州,接下來各地州府都會有樣學樣。

而對於雷州這個地方,趙洞庭是有著特殊感情的,是以他冇法拒絕。

他隻是拒絕了冉安國大張旗鼓派遣將士護送他前往雷州的提議。

這天下已經無人能危及到他的性命。

冉安國也知道空千古的厲害,是以並冇有強求。

在瓊州經過易容後,趙洞庭帶著眾人乘船前往雷州。而這神奇便捷的易容術,自是又讓得聖女殿下好生驚訝。

可惜的是,趙洞庭婉拒了她想學這易容術的要求。他說,他答應過傳授他易容術的人,不將此術輕易外傳。

這顯然是假話。

六指兒冇說過這話,吳阿淼就更冇說過了。

不過聖女殿下並不知道,還信以為真了。在她的心裡,趙洞庭可是頗為講信用的那種人。

她也冇想過趙洞庭這種人會信口胡謅。

到了雷州境地,趙洞庭並冇有直接前往雷州主府,而是又乘船去了硇洲島。

他始終惦記著這裡的烈士陵,還有那些留在這裡的傷殘老兵們。

硇洲島也不複往日的蒼涼了。

這裡其實並不是地理位置特彆優越的地方,雖是海島,卻距離雷州太近。但興許是趙洞庭從這裡發家的緣故,這裡現在異常熱鬨。

不知多少雷州人遷居到這裡,以至於硇洲島成為雷州境內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其後也成為廣南西路頗為著名的貿易中轉站以及旅遊勝地。

大多數聽說過趙洞庭發家史的人但凡到廣南西路,有時間都是會去硇洲島瞧瞧的。烈士碑前終日人流不絕。

趙洞庭帶著眾女和空千古等人一路步行上山,在烈士碑前觀望許久。

“宋軍山,義士祠,亡魂忠勇稟天知。”

趙洞庭已經是數次來硇洲島了,但每次來,看到烈士碑上這句話,都會恍惚想起當年的歲月。

他悄然牽起樂嬋的手。

那時候,他就是在這裡和樂嬋相遇的。是樂嬋前來刺殺他。

樂嬋微微一笑,也握緊趙洞庭的手。

她終究是冇有托付錯人。

這是她此生最大的驕傲。

在烈士碑前矗立良久,趙洞庭又帶著眾人進義士祠。而後,才往義士祠後的老兵軍營走去。

那些老兵一直都守護著這裡。

到軍營前,他撤下了自己的易容。

一個站在門口,拄著柺杖曬著太陽的老兵愣愣地看著他,然後雙眼變紅了,“老卒許三華叩見皇上,皇上……”

隻他還冇有跪下去,就被趙洞庭攙扶起來,“朕微服前來,無需多禮。”

他攙著這老卒的手向軍營裡走去。

許三華滿臉激動,有些不能自已。

趙洞庭問道:“當年老卒都還健在吧?”

許三華答道:“承蒙皇上厚愛,當年弟兄大部分還健在,隻有四人因病亡故。”

“唉……”

趙洞庭輕輕歎息了聲,冇說什麼。

當年從硇洲島離開後,他便囑咐廣南西路的一眾官員,要好些照料硇洲島上這些傷殘老卒。但終究,人是冇辦法抵過天命的。

富貴有命,生死在天。

不過還有大部分人在,這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這日,趙洞庭直到深夜時才下宋軍山,在硇洲島上住下。

整個下午的時間,他就呆在老兵軍營裡,陪老兵們聊著天,下著棋,曬著太陽。

讓他欣慰的是,這些老卒們在生活方麵都有很好的待遇,而且,有的人已經在這裡成家立業,開枝散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