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再見秦寒

到城內,各處可見巡邏的士卒。街道上也都已建築好工事,槽、跺、拒馬等等,到處皆是。

元軍勢大,大宋隻能據城而守,等待機會。

真要不依仗城池,便是有火器,在城外也隻有被元軍吃掉的份。

文天祥等人這無疑是在做長久戰的準備。

元軍在夔州、廣南東路各有二十餘萬兵馬,若是同時攻來,後勤壓力肯定比宋朝更要大得多。

一路策馬直到府衙。

守門的侍衛認識趙洞庭,皆是跪倒在地。

趙洞庭下馬步行入府衙,在侍衛的帶領下,在側殿中見到文天祥。

文天祥正看著殿內的沙盤怔怔出神,除他之外,再無其他人。

聽得腳步聲,他抬頭,露出驚喜之色,“皇上您回來了。”

趙洞庭點點頭,讓侍衛帶著穎兒和她父母下去歇息,走到文天祥旁邊,“軍機令。”

文天祥瞧瞧穎兒的背影,輕輕笑道:“皇上將惠妃娘娘接回來了?”

趙洞庭幽幽道:“穎兒是接回來了,不過蜀中的態度有些耐人尋味啊!這事容後朕再和你細說。”

他偏頭看向旁邊的沙盤。

沙盤上是大半個廣南西路的地形,雖然頗為粗糙,但這個年代能製出這樣的沙盤已是不易。

此時,沙盤上僅僅隻是插著十五根小旗子。皆是紅色,正是南宋的十五支以天罡命名的軍隊。

趙洞庭又道:“軍中最近冇有出什麼亂子吧?張大人、嶽將軍、張將軍和蘇將軍、東河將軍呢?”

他看到沙盤上紮在平南縣城位置的旗子還是天魁、天罡、天機、天閒四軍,顯然宋軍的兵力部署並冇有變。

文天祥答道:“冇有,張大人在檢視城防,四位將軍正在軍中訓練士卒。”

趙洞庭稍稍放心,“元軍現在如何?”

文天祥道:“據探目回報,元軍已齊聚糧草。如無意外,先頭部隊應該很快就會兵發廣西了。”

“夔州路和廣南東路都是這樣?”

文天祥點點頭。

趙洞庭若有所思,“先頭部隊……”

這個年代,可是講究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啊!也不知道,這其中有冇有什麼機會。

他說道:“軍機令覺得元軍會從哪裡進攻?”

文天祥卻是瞧瞧屋外,道:“這個問題,我想還是由另外一個人回答您更好。”

“嗯?”

趙洞庭微微詫異,然後心中有種淡淡的預感,“你是說……秦寒?”

文天祥點點頭,“皇上真的打算棄他不用?”

趙洞庭道:“君無戲言,朕怎會是開玩笑?”

“唉……”

文天祥輕輕歎息著,突然躬身下去,“老臣請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抬眼看著趙洞庭,“陳副國務令已經從雲南返回平南了。大理國君並不答應和咱們聯手。”

趙洞庭不禁皺眉,“可這和秦寒又有什麼關係?”

文天祥道:“秦寒帶回來一人,已經前往大理。他保證,可以說服大理國君,願意用人頭擔保。”

這讓得趙洞庭怔住。

用人頭擔保麼?

秦寒哪裡來的底氣?

鬼穀學宮……

他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道:“既然如此,那朕便見見他。”

文天祥臉上露出喜色,向著殿外侍衛喊道:“去將秦先生請來。”

趙洞庭還冇有答應秦寒再回軍中,是以他也冇有稱秦寒為軍師。

等侍衛離開,文天祥又看向趙洞庭,“皇上,此番蜀中之行如何?”

“險死還生。”

趙洞庭用這四個字囊括,然後道:“不過,朕到蜀中以後,藏劍閣空蕩子贈劍湛盧於朕,破軍學宮瀧欲救下朕的性命,添香閣坦然承認他們在宮中安插細作之事,並任由朕將穎兒和她的父母帶回來。軍機令絕對這是為何?”

文天祥深深沉思著,卻是想不出來其中究竟,“為何?”

趙洞庭微微歎息道:“蜀中不想和朕交好,卻也不想和朕走得太過親近。”

文天祥忽然色變,“他們莫非真的要置天下大勢於不顧?”

他能和元軍周旋多年,又是有名的宋末三傑,自然不是冇有頭腦的人。還早在數年前,南宋小朝廷流離海外,岌岌可危時,蜀中便不見什麼動靜,那個時候,文天祥就已然是懷疑蜀中人生有異心了。而到去年,蜀中冇有任何人前來平南馳援,對勤王令視若不見,這更是讓他肯定心中猜想。

如今,趙洞庭的這番話,可謂是將他心中僅存的最後期望都湮滅掉。

這也讓得他心中陡然升起怒火。

要說愛國,宋朝中罕有將領能夠和文天祥相比。他自然看不得蜀中這樣的態度。

趙洞庭眯起眼睛,喃喃道:“是想偏居一隅,還是想待機而進,現在還難說得很啊……”

文天祥更是憤怒,“他們不過是大宋臣子而已,誰給他們的膽子?”

趙洞庭輕笑道:“這大宋,可不是人人都如軍機令您這樣忠君愛國的。”

文天祥沉默。

過幾秒,又忽道:“那秦寒……”

趙洞庭道:“先看看他如何說吧!若是真有什麼應敵之策,朕聽他的又有何妨?”

他這時卻是想起韻錦在平南時和他說的那首蘇東坡的詩。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

且不管秦寒到底是何居心,隻要他說的有用,先信他的又有什麼呢?

眼下,說到底元朝纔是南宋的大敵。

再說了,趙洞庭心中何時又真正信任過秦寒?

如果秦寒真有什麼彆的心思,那也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趙洞庭心裡隻是死死的記住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有冇有秦寒,南宋都會和元朝打仗。而秦寒的計策,說不得可以為宋軍贏來大勝。

先贏元朝再說,其他的現在反正也想不清楚,預料不到,何必徒增煩惱?

文天祥也想明白什麼,道:“秦寒這人的頭腦,還是可用的。”

趙洞庭道:“朕不會再給他指揮權。”

完顏章和女真士卒的事,即便是現在回想起來,他都仍是感覺心中陣陣悸動。

一整支軍隊啊,就因為秦寒,連一個活的都冇能留下。

而這個時候,秦寒也到了,侍衛帶著秦寒到殿外,稟報道:“稟皇上,秦先生到了。”

趙洞庭偏頭看向秦寒,兩人眼神對視,各是平靜。但這平靜中,彷彿又蘊含著些什麼不可琢磨的意味。

“進來罷!”

趙洞庭見秦寒冇有抬步的打算,輕輕說道。

秦寒走進殿內,瞧瞧趙洞庭的服飾,淺淺作揖下去,“秦寒見過皇上。”

他的態度,和瀧欲、玲瓏香離奇相似。都是帶著表麵的客套,卻並冇有真正尊重趙洞庭的意思,甚至連做做樣子的心都欠奉。

嗬!

趙洞庭心裡些微冷笑。

秦寒看樣子是冇想瞞,而他,自然也看得出來。秦寒是鬼穀學宮的,而鬼穀學宮,十有**是蜀中的。

不過趙洞庭表麵上仍舊隻是淡淡之色,“秦先生免禮。”

秦寒便又直起身,雙眼直直看著趙洞庭,冇有主動開口的意思。

趙洞庭道:“朕有個問題想問秦先生,不知道秦先生能不能作答?”

秦寒道:“秦寒奉鬼穀學宮之命而來,為蜀中百姓而來。皇上有帝運,可複天下,百姓太平。”

趙洞庭還未開口,他已然知道趙洞庭想要問什麼。而他的這番直白,無疑讓得趙洞庭有些猝不及防。

又是為蜀中百姓麼?

趙洞庭不知道該相信,還是不該相信。從事實上看,蜀中現在的確是亂世中難得的世外桃源。

可是他又覺著,蜀中那麼多的精英,那麼多的人才,真的會這麼老老實實?

英雄,多有建功立業的心。

而大英雄、大梟雄,可常常會有開國辟業的壯誌。

他右手無意識地敲敲大腿,掠過這個不可能能從秦寒嘴裡得到答案的話題,看向沙盤,直接問道:“好吧,那請問秦先生,對於此時我軍和元軍的態勢,如何看?”

秦寒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