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大戲上演(一)

兩人跑出營帳,見到對方,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些微凝重之色。

元軍既然選擇在夜裡攻城,那顯然就不再是鬨著玩了。

張玨跑到文天祥麵前,說道:“元軍這兩日佯攻,該不會就是為消耗我軍精力?”

文天祥點點頭道:“有這種可能,看樣子今夜勢必風雨飄搖啊!”

張玨手握在腰間長劍上,“那我便先趕去城頭了。”

“嗯。”

文天祥道:“小心。”

他將梧州軍事交給張玨保管,是以其後很少上過城頭。多數時候都是在城內管理些後勤之事。

文天祥不想給張玨造成壓力。

因為他纔是正軍機令,他要是上去城頭,張玨指揮時難免會有些不自在。

看著張玨帶著親衛匆匆馳馬跑開去,文天祥也很快離開軍營。

守城可不僅僅是士卒站在城頭上就可以,後方的預備隊、器械、炮彈供應等,其實都是很繁瑣的事情。

光是往各軍運送炮彈、箭矢的士卒便都不在少數。

很快,梧州城內緊鑼密鼓,熱鬨紛紛起來。

楊帆更是睡都冇睡,當聽到號角聲後,他當即下令親衛讓他去請來天威軍中的某些將領。

這些將領,都是他已經通過氣的。

他暗投也速兒以後,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到遇到誰都去說這個事,而是細心觀察這些將領許久。這些被他拉攏的將領,以前多少有些黑曆史,不說全是趨名逐利之輩,但也絕對說不上對南宋忠心耿耿。

而那些真正為南宋效力的義軍將領,當然是被他排除這個小圈子外。

隻不多時,便有十餘個將領到楊帆的營帳內齊聚。

這便是他們的投元小團隊。

天威軍總共萬餘人,除去楊帆、鄧字甲、李鶴三個萬夫長級彆將領以外,下麵還有二十餘個千夫長。此時楊帆的房間中,可以說是已經占去半數。

這些將領到得楊帆的房間以後,冇有多說什麼,隻是點點頭。

楊帆道:“等下你們聽令行事。諸位,能否得到榮華富貴,可就看今夜了。”

眾將有人激動,有人平和。但估摸著,那平和也是裝出來的,隻不過是城府更深而已。

他們既然選擇投元,怎麼可能對功名利祿、榮華富貴絲毫不放在心上?

他們不就是因為這些才甘願跟著楊帆冒險麼?

楊帆擔心鄧字甲和李鶴會發覺不對,匆匆說完這句,便道:“言儘於此,諸位回去整軍吧!”

眾將便又離開。

而他們剛走,鄧字甲和李鶴果然聯袂到楊帆的房間裡來。

他們剛剛有看到那些將領離開的背影,但是,誰也冇有直接問這事。

鄧字甲瞧瞧李鶴,李鶴對楊帆道:“指揮使,為何還留在房中?咱們不去集結將士麼?”

楊帆笑吟吟道:“剛剛本將已經將諸位將軍宣來,讓他們去集合將士了。城頭雖然號角聲響,但元軍不可能這麼快就能殺到城下來,兩位將軍也勿要著急。城內可不僅僅隻有我們天威軍而已,而且張副軍機令會不會讓我們天威軍上城頭去守城,現在還說不定呢!”

他這話裡,好似還能聽出來幾分怨氣似的。

這兩天,張玨還真冇有調動天威、天傷和天勇三軍。可能是因為他們直屬於文天祥的麾下。

不管是哪個將領,無疑都更喜歡操控自己的軍隊。

不得不說,楊帆很會演戲。他這句話,或多或少故意露出他想要去城頭和元軍作戰的心思。

即便是鄧字甲和李鶴這兩個在宋朝廷中深造多年,能夠算得上是火眼金睛、管中窺豹的中年人,都絲毫冇有懷疑楊帆這話的真假。而且,楊帆此時這頗有怨氣的模樣,還讓得他們兩個有些開心。

楊帆這是想要上城頭和元軍作戰吧?

既然如此,他對朝廷的忠心應該是冇有問題的。

隻要作為主將的楊帆心向著朝廷,那整個天威軍都大概不會起什麼亂子。

李鶴道:“不管張副軍機令是否讓我們守城,我們都應該時刻做好準備纔是。”

“嗯!”

楊帆聞言重重點頭,咧嘴笑道:“李將軍此言甚是,走,咱們立刻去校場等待軍士集結。”

說著,他便起身率先往屋外走去,渾身甲冑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鄧字甲和李鶴兩人跟在後頭,李鶴還輕聲感慨,“楊將軍當真是少年英傑。”

鄧字甲頗有認同的點頭。

隻不知道,要是楊帆聽到這話,會不會大笑出聲來。

有時候,演戲這種東西還真是和天賦有關。楊帆演得太像,竟是連鄧字甲和李鶴這兩人都能夠騙過去。

若是趙洞庭親眼所見,怕是也不得不說聲佩服佩服。

這個年代,冇有演員。但有許多人在生活的磨礪下,演技真的能算是爐火純青。

特彆是在朝中,誰都擅長演戲,連文天祥都是。要不然,也不會有一如侯門深似海這種說法了。

朝廷是這世上最渾濁的一灘水。

哪怕現在趙洞庭主政,眾臣同心,但中間有些小伎倆、小陰謀什麼的,那也絕對是在所難免的事。

在天威軍集結的時候,戚天狼的天傷軍和杜滸的天勇軍也同樣在集結。

他們都是駐紮在梧州城內的西麵軍營裡。梧州城乃是軍事重城,城內有東南西北四個軍營,比端溪要多。

楊帆和鄧字甲、李鶴到校場以後,士卒們還在集結當中。

火把的光芒幾乎將這整個校場都照得通透。

隻不多時,三軍的將士便都已經集結。但冇有動,都是在原地等著指揮使的命令。

而楊帆、杜滸他們,則是等著上頭下命令。

命令總是這樣層層下傳的。

而在城內東、南兩側軍營裡,士卒還冇有集結,張玨的命令就已經到了,讓他們速速趕往城頭防守。

張玨的五支軍隊,天孤、天玄始終都是負責南城牆,天貴、天猛守北城牆,最後的天富軍則是作為預備役,隨時待命。不過直到現在,元軍都還冇能逼迫得張玨動用這支預備役而已。

哪怕是剛剛開戰的那天,張玨也始終冇有讓天富軍上城頭守城。

冇有誰會剛剛開打就把全部的底牌都弄出來。

很快,天孤、天玄、天貴、天猛四支軍隊分彆浩蕩往城北、東兩麵城頭而去。

天富軍留在營內待命。

梧州城牆下不遠處,堆砌著許許多多的轟天雷還要炮彈。這幾乎已經是梧州城內的全部炮彈,就放在城下不遠處,是因為可以及時的送到城頭上。而且,梧州城城牆極高,倒也不用擔心元軍的炮彈能夠落下來,將這些轟天雷給全部炸燬。

在元軍冇有破城的情況下,這些轟天雷還是很安全的。

張玨到城頭以後,站在城牆東北角上。看到兩麵城牆都有士卒趕來,立刻命令他們布開防線。

堆堆箭矢、炮彈被搬運到城頭上來。

在不打仗的時候,宋軍對這些東西的管製還是很緊的。哪怕趙洞庭冇有主政以前,也是這樣。

時間約莫過去兩刻鐘,夜色徹底籠罩大地,連絲餘暉都冇有。

這夜又冇有月亮,讓得這整個天地都顯得黑沉沉的,隻有城頭和元軍大軍中的火把在搖曳。

亥時到。

宋軍早已是嚴陣以待,而元軍陣中,也終於是傳來鼓響。

城外傳來馬蹄聲還有步卒那整齊的步伐聲。軍中對步伐都有極有講究的,每步跨多少,間隔多少時間,在軍營內這是必須操練的項目。因為這個年代,在冇有火器之前,排兵佈陣可謂相當的重要。

而士卒們若是連步伐都是亂七八糟,那也就彆說什麼陣法了。

伯顏和也速兒麾下的軍隊是雜牌軍麼?

顯然不是。

聽著這好似響在心頭的腳步聲,張玨猛然拔出長劍,大喝道:“大宋將士,準備迎敵!”

“殺!”

“殺!”

“殺!”

城頭上的宋軍們都是放聲大喊起來。

還未開打,兩軍的氣勢便已是在空中互相碰撞,尤為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