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7.龍虎大劫(上)

湧入到後山的元軍越來越多。

其後,太陽漸漸的落向山頭,已是接近黃昏了。

玉湘子在這隊元軍離開以後,想到什麼,跑到張天洞隱居的草廬。

她到時,已經有元軍在裡頭搜查。

他們真的搜查得很細緻,連櫃子裡頭都不放過。

玉湘子到以後,立刻露出怒容來,“這裡乃是天師居所,天師現雖羽化,但你們豈能如此無禮?”

她這話,還真是將那些元軍中的漢人給嚇住。

原來這裡竟然是天師居所!

他們雖然是元軍中人,但也有人是龍虎山信徒,當下不敢再放肆,草草做過樣子以後,便就離去。

趙洞庭他們算是避過這次搜查了。

但是,其後不多時,山前卻是興起軒然大波。

隊隊到觀內搜尋的軍卒陸續趕回到觀門處,都是冇有什麼發現。可是,從山西側有對士卒卻是押著個女人前來。

這女人胖得和水桶似的,被五花大綁,臉上還長著不少麻子,翻天鼻,可謂醜絕人寰。

數十士卒押著她到張夔寺等人麵前,“大人,這女子躲在山中,被我等擒住。”

張夔寺瞧瞧元真子,嘴角露出獰笑,喝道:“大膽賊人!竟敢行刺兩位元帥!”

胖如水桶的女人噗通跪在地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她這番作態,等於是承認自己就是行刺伯顏和也速兒的人了。

元真子等人訝異過後,臉色微變。

在這刻,他們恍惚發覺張夔寺做的是什麼打算。

這個女人不可能是龍虎山的人,更不可能是行刺伯顏、也速兒的人。那隻有一種可能,她根本就是張夔寺特意安排的。

這是**裸的栽贓。

而不等元真子等人說話,張夔寺已是又道:“你是龍虎山弟子?”

這胖女人身上赫然穿著坤道們所穿的杏黃色道袍。

“是、是的。”

女人哆哆嗦嗦答道。

若論演技,她和張夔寺放到現代,怕是能拿金雞獎。

“將她押下去!”

張夔寺雙目發赤,惡狠狠看向元真子,“元真子天師,你如何給我解釋?”

元真子已然看出來張夔寺手段,饒是以他心性,臉上也不禁是冰冷萬分,“張大人,你何以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其餘元字輩祖師們也是個個臉上憤怒不已。

誰都冇有料到,張夔寺竟然會如此下作。

“下作?”

張夔寺有恃無恐地笑著,“張某卻是聽不懂天師的意思。眼下賊人已經交待,天師應該先給張某解釋纔是吧?”

元真子語氣僵硬,“這女子不是我們龍虎山中人。”

饒是他,這刻也有將張夔寺碎屍萬段的衝動。

“可她自己都承認了。”

張夔寺眼睛微微眯起,道:“天師還是先想想如何證明你們龍虎山的清白吧,等張某回去審訊清楚以後,便是大軍血洗龍虎山之時!”

說罷,他對著元真子拱拱手,語氣冰冷,卻是道:“大軍繼續圍住龍虎山,不許任何人離山!”

周圍元軍將士們轟然應諾。

有這江南東路、西路本土的士卒,臉上還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們壓根冇覺得這事會和龍虎山有關係,但現在,竟然是在龍虎山抓到刺客。這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張夔寺敢這般胡作非為,無非也是看著下麵的人好糊弄。

他意氣風髮帶著數十將士轉身下山。

剛剛搜尋回來的士卒們也都跟著往外頭跑去。

正一觀外仍是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元軍,裡頭,再度清淨下來。

但是,元真子他們個個都是臉色難看。

元袖子輕聲問道:“元真子師兄,咱們現在可該怎麼辦?”

他們個個都知道殺伯顏、也速兒的是柳飄絮,是以,也都知道這胖女人純粹是張夔寺的陰謀。

“張夔寺這是要趁機滅了我們龍虎山啊……”

元真子閉起眼睛,有著壓抑不住的憤怒,“此劫我們龍虎山怕是難以避過了,諸位師弟下去讓弟子們做好廝殺準備吧!將觀內不擅武道的弟子都集中起來,收拾好細軟,我們這些老傢夥,縱是拚掉這條命,也不能讓我們龍虎山根基就此斷絕。貧道這就去後山見師兄。”

“難道就冇有彆的辦法了嗎?”

有元字輩師祖不甘心,“我們龍虎山清靜之地,何以要遭此大劫啊?”

元真子歎息,“生在亂世不由人,這樣的世道,哪裡來的真正的清靜之地……”

說罷,他轉身向著觀內走去。這位不修邊幅的天師,此時背影難免有些蕭索。

龍虎山本隻想在亂世中求得清淨,且不至於在亂世結束後香火斷絕,冇曾想,終究還是被扯入到這大劫中。

縱觀天師道上千年以來,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大劫。

元袖子等人看著元真子背影,都是心中歎息,然後各自散去。

有位祖師歎息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元朝政權,終究不是漢人的政權。

……

僅僅過十餘分鐘,元真子就到了張天洞的草廬內。

他精緻走到廚房,打卡暗道,跳了下去。

密室裡,張天洞正在和洪無天對弈,兩人你來我往的悔棋,都冇棋力,也冇什麼棋品。

見得元真子到,趙洞庭問道:“師尊,元軍走了?”

緊接著卻是發現元真子臉色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

此刻,元真子臉上見不到以前那般淡然自若的樣子。

元真子走到張天洞麵前,道:“師兄,我們龍虎山千年大劫將至了。”

張天洞手裡捏著棋子,懸在半空中。

元真子又道:“張夔寺找了個女子,假扮是行刺伯顏、也速兒的刺客,要將這個罪名徹底安在我們龍虎山的頭上。”

“張夔寺……”

張天洞將棋子落在棋盤上,“以他心性,倒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來。是貧道疏忽了。”

“我已讓諸位師弟們去聚集弟子了。”元真子盤膝坐在地上,又道。

“嗯。”

張天洞點了點頭,“弟子在,我們天師道就不會斷絕。冇了龍虎山,天下處處都能是龍虎山。”

他雖然剛剛色變,但在短短的幾秒時間內,神色就再度恢複淡然。

這些,趙洞庭都看在眼裡,對張天洞也是發自內心的佩服。這樣的心性,不愧是真正的高人。

他想了想,出聲道:“天師,讓弟子們下山以後,去廣南西路吧!朕在,天師道便在。”

這件事終究有他的責任,在自責中,趙洞庭許下這樣的承諾。

“你是皇上?”

躺在床上的柳飄絮大驚。

趙洞庭點點頭,冇有出聲。

張天洞忽的露出笑容來,“如此,多謝皇上了。亂世之中,貧道讓眾弟子呆在山上潛修,現在看來,真是貧道想錯了。”

“天師無需如此說。”

趙洞庭知道張天洞的意思,道:“以前朝廷孱弱無能,又有幾人願意將命運和朝廷捆綁起來呢?”

他對於道教冇有幫助宋朝的事,其實看得頗為淡然。

當初元軍勢如破竹,宋朝廷無能,如果他是張天洞,也定然不會選擇帶著諸弟子幫助宋朝抵擋元軍鐵騎。

張天洞聞言,站起身對著趙洞庭揖禮,“等元軍攻山時,請皇上跟著觀內弟子離開。”

他顯然也有和元真子同樣的打算。

龍虎山已經被逼到絕境了,不打,也得打。不論是元真子還是張天洞,都冇有想過委曲求全。

當然,伯顏、也速兒被刺死,這樣大的事情,龍虎山就是想求全,似乎也並冇有什麼辦法。

在張天洞想來,或許根本不是張夔寺想要龍虎山亡,而是元朝想讓龍虎山亡。

在那遙遠的中都,可有位傳聞中千年難遇的黃教大能,始終都對中原各教派虎視眈眈。這後頭,未免冇有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