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穀主之恨

正是笑容滿麵的張玨看到穀主,笑容也是僵硬在臉上,然後在眾人驚訝眼神中砰然起身。

他直接跑到穀主麵前,臉上兀自滿是不可思議之色,渾身發顫,“香……香兒……”

覃香。

百花穀花名豆蔻。

穀主雙目流下清淚。

而忽然間,卻是忽的衣袍、秀髮俱是飄舞起來,雙掌重重拍向張玨。

殿內眾人誰都冇能來得及出手阻攔。

張玨吐血拋飛,砸到書案上,將書案砸塌。胸前血跡狼藉。

滿殿皆驚。

並未被紅蓋頭遮住全部視線的張茹扯開紅蓋頭,連忙跑去扶住張玨,淌出眼淚。隨即滿是憤怒看向穀主。

“師傅!”

樂嬋最先回過神來,連忙擋在穀主前頭。

她早前聽穀主說起自己遭遇時,就想到可能穀主嘴裡所說的負心漢就是字君玉的張副軍機令。隻是冇想,竟然真的如此。

隻可惜,她得知皇上請她進宮後,滿心都是即將見到情郎的欣喜,並未記起這事。

現在樂嬋心裡無疑是充滿後悔。

趙洞庭也回過神,連忙也攔到穀主麵前,問道:“穀主,你這是作甚?”

他神色些微冰冷,如果不是百草穀曾救他性命,穀主又是樂嬋師傅,他現在想必已經勃然大怒。

不管怎麼說,張玨都是朝廷重臣,而且,還是張茹的爺爺。

穀主卻隻是恨恨看向張玨。

在這瞬間,她青絲淩亂,甚至好像都有要走火入魔的跡象。

不過她總算冇有再要動手。

趙洞庭臉色難看地對著殿外輕喝,“去將太醫宣來!”

“我去給張副軍機令看看。”

樂嬋卻是拽了拽趙洞庭的手,然後跑向張玨。

可這時,穀主卻又開口,“若你敢救他,便再也不要認我這個師傅!”

樂嬋愣在當場,左右為難。

這時候,當然誰都早已看得出來穀主和張玨之間是認識的。

趙洞庭對著殿外侍衛揮揮手,眼神盯著穀主,道:“不知穀主和張副軍機令之間有什麼過節,竟然要在朕大婚之日出手傷人!”

穀主卻好似已經出離憤怒,“傷人,我冇殺他!都已經是看在皇上您的麵子上!”

她淚水不斷留下,雙手指甲掐入肉中,渾身因為滔天恨意而輕輕發顫。

而她的話,無疑讓得滿殿文武都有些不爽。看向穀主的眼神中泛出些微不善之意。

當著這麼多朝廷重臣的麵竟然說要打殺堂堂當朝副軍機令,從一品的大員,她這是將朝廷置於何地?

這些文武大臣們,可不像趙洞庭那般好說話。在他們心中,朝廷無疑是不容侵犯的。

連洪無天、鐵離斷、許夫人幾人都悄然走到趙洞庭旁側,大有隻要趙洞庭開口,便會動手的意思。

隻是趙洞庭顯然不會開這口,他微微皺眉,“穀主,今日是朕大婚之日。你這般,讓朕如何處之?”

說著回頭看向嘴角還在溢血的張玨而去。

這一掌,穀主真是冇留什麼情麵。張玨不過區區中元境修為,顯然已經受到不輕創傷。

穀主對著趙洞庭拱手,生硬道:“草民告退!”

然後便真不猶豫拔腿向外走去,走出兩步回頭看樂嬋,“洛神,你走不走?”

樂嬋滿是為難地看向趙洞庭。

趙洞庭冇有說話,隻是握住她的手,然後又看向張玨。

洪無天幾人上前擋在殿門口,攔下百草穀一行。

雖然皇上冇說話,但他們顯然並不願意讓重傷張玨的穀主就這麼離開。

這讓得穀主更是有出離憤怒的跡象。

她渾身衣袍仍舊鼓盪,又有要出手的意思。莫說她不知道洪無天幾人深淺,便是知道,以此時情緒,怕也仍會選擇動手。

她應該冇有多少理智了。

“不……不要。”

好在這時張玨總算是緩過口氣,雖麵色蒼白,但總算能夠說出話來。

他看向穀主的眼神中滿是歉疚,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冇有,就這麼躺在地上看著穀主,“香兒,你……你能不能聽我解釋?”

然後又對洪無天幾人道:“洪前輩,這位……是張某的妻子。”

又偏頭看向張茹,“茹兒,這是你奶奶,親奶奶。”

張茹怔在當場。

滿殿的人都露出更為驚訝的神色來。

誰都冇有想過,這個出手傷人的蠻橫老女人,竟然會是張副軍機令的妻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無天幾人當然也不可能再對穀主出手,微微蹙眉,讓開路去。

穀主本怒不可遏,可在聽到張玨對張茹說的話後,也是不禁些微動容。

她期期艾艾看向張茹,眼中隻有溺愛與親近,再無剛剛怒色與恨意,失神道:“她……她是蝶兒的女兒?”

張玨輕輕點了點頭。

說及她和張玨的女兒蝶兒,穀主總算稍微恢複理智。

隻是眼神再移到張玨臉上時,仍是瞬間變得冰冷,“蝶兒在哪?”

她身旁四個百花穀長老都是露出愕然之色。

便是她們,也是至今才知曉穀主竟然和當年那位情郎生育有兒女。

張玨麵色更是愧疚,滿是黯然,“蝶兒在生下茹兒時難產,此後身子便一直不好,已經去世了。”

“啊……”

穀主抱頭尖叫,青絲再度狂舞。

張茹淚流滿麵,跪倒在地上,看著穀主。

她也是此時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奶奶在世。

張玨又道:“香兒,是我對不知你,這些年來我日日夜夜無不在自責。你要殺我,我不怪你。”

穀主又哭又笑,“你以為你這般說,我就會饒過你的命?”

張玨閉眼,“我知道你這數十年來定然無時無刻不再恨著我,絕冇有要惜命的想法。”

穀主抬起手掌,真有要上前去將張玨斃於掌下的跡象。

這讓得洪無天幾人都是暗暗防備。

但幸好,她終究還是冇有動手。

她雙眼通紅,隻道:“若不是看在茹兒的麵上,我縱是死,也要取你的命。”

淚水仍舊在流淌。

她隻和蝶兒相處數月,張玨帶著蝶兒離開時,蝶兒尚且還在繈褓之中。她想過以後終生再不相見,但冇想,會是天人永隔。

樂嬋帶著期求看向穀主,“師傅,張副軍機令當年應該有難言之隱的,您何不……聽他解釋解釋?”

穀主厲笑,“解釋,他有什麼資格解釋?”

但趙洞庭卻在旁邊看出來,穀主應該是有些意動的。隻是她此時或許是心神失守,又有些下不來檯麵。

他輕輕咳嗽兩聲,道:“穀主、張副軍機令,今日是朕和茹兒大婚之日,不如先等大典完畢以後再說,如何?”

說罷,他對著穀主深深躬身,“趙昰請老嶽母夫人上座。”

在殿內伺候著的小太監很是醒目,連忙又搬上來座椅,到張玨座位旁邊。

穀主總算冇有拒絕。

她不再看張玨,冷冷走到堂上坐著。

楊淑妃麵色些微尷尬,隻是對著穀主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安太醫奉召匆匆入殿,連忙給張玨察看傷勢。看過以後,對著趙洞庭道:“皇上,副軍機令大人傷勢不輕。”

趙洞庭心情無疑有些複雜,道:“那就快些給張大人醫治。”

有太監跑到張玨旁邊,忙要摻起張玨去療傷。

張玨卻是擺手,道:“皇上,老臣還撐得住。等您和茹兒大典過後再說罷!”

他讓小太監扶著他到座椅上坐著。

旁邊穀主輕輕冷哼,但到底是冇有再說什麼。

蝶兒死了,但她還有個孫女在。她忌恨張玨,但卻將對女兒的愧疚全部轉移到了孫女的身上。

她再恨張玨,也不會牽連到張茹身上。對張茹,隻有無儘歉疚。

張茹默默流淚。

趙洞庭有些擔憂地看著張玨,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樂嬋忽的走到張玨麵前,從袖中掏出瓶丹藥,倒出一顆,“張大人先服用這顆療傷丹吧。”

張玨看向穀主。

穀主冇有說話。

他眼中露出些微喜色,接過丹藥吞下。到底還是冇能忍住,露出些微笑容,“皇上,大典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