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5.大小魔頭

遊哨們各自返回大營。

副軍機令張玨很快得知這個訊息,在帥帳內升帳,召集眾將。

蘇泉蕩、張紅偉等將儘皆在列。

纔剛落坐,張玨就笑著說道:“諸位,大理已經退軍,咱們這就準備率軍回吧!”

他臉上有著輕鬆之色。

這回和大理禁軍這般收場,對於國內各糧庫都無甚積糧的大宋而言是好事。若是真和大理國開戰,會拖慢大宋發展速度。

張玨率軍來此,雖然將大理禁軍堅決擋在國界之外,但其實也從未想過真要和大理禁軍大打出手。

蘇泉蕩、任偉等人也都已經得知訊息,俱是點頭。

從重慶那邊塵埃落定的訊息傳到這裡以後,眾人心中就已經推測到大理軍應該會在短時間內撤軍。

這些時日以來大理禁軍都隻是不斷以小股士卒進行騷擾,不敢大張旗鼓興兵叫戰,誰都看得出來隻是在為蜀中白馬軍周旋。

這事,便是現在想起來,也仍然讓人覺得渾身舒爽。

十萬大理禁軍跋山涉水,數萬蜀中白馬軍糜戰不休,最終卻落個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是妙哉!

那些蜀中賊子們就該是這樣下場。

就在翌日,宋軍在羅殿群山內的營帳便也全部消失了。

整個羅殿再複寂靜。

張玨率領大軍輕輕鬆鬆往荊湖北路末梢靖州跋涉。

而大理禁軍退軍的訊息,也同樣很快傳到廣南西路境內。

坐鎮邕州的廣王不出意外得知這個訊息。

橫山寨內,較之長沙行宮都還要繁複浩大幾分的廣王府內深處。

有瓷器碎裂聲喝怒罵聲隱約傳出。

“廢物!都是廢物!”

“數萬大軍竟然都拿不下重慶府,還說什麼鬼穀學宮百年難遇兵家奇才,簡直就是豬狗不如的白癡!”

“還說什麼蜀中、大理能夠所向披靡,現在算什麼?現在算什麼?”

“都是廢物!都是廢物!”

聲音仍舊顯得有些稚嫩,顯然怒罵之人的年歲並不太大。正是廣王趙昺。

趙昺穿著龍袍,在他的寢宮大殿內不斷砸著東西。

地麵上碎瓷片琳琅滿目。

看樣式,其中不乏景德鎮、汝窯、鈞窯等出自名品的瓷器。

這類瓷器在民間往往都能炒出高價內,尋常殷實人家都很難擁有。可在這裡,卻是如同不值錢的破銅爛鐵。

趙昺幾乎將整個殿內能砸的瓷器都砸光了,“十萬大軍!怎的不索性攻過來罷了,總也能讓得我那兄長不安生!”

在殿內,還有三人。

一人是那長相極似穎兒的美人,還有一人是老魔頭解立三。

最後一人儒雅至極,續著小絡腮鬍,神情淡然,帶著微笑,卻是曾經的大宋宰相陳宜中。

解立三穿著血紅袍子,將美人摟在懷裡,絲毫不顧及趙昺和陳宜中在場,上下其手。

美人微微氣喘,麵色通紅,雙眸能滴水。

解立三下手時輕時重,美人便時不時輕蹙眉,低撥出聲,但卻是不敢露出半點不滿之色。

以她姿色,本應該是被男人捧在手心中的可人兒。可現在,卻是連她自己都已逐漸淡忘是從哪裡來,是何身份。

她隻知道,自己是廣王,不,是皇上趙昺的玩物。而且,是可以玩兒厭了便送給其他人玩弄的玩物。

她無處可逃,便也隻能自我催眠式的認命。

陳宜中微微躬著腰,冇去瞧解立三那邊,而是看著趙昺,輕聲道:“皇上慎言。”

這卻是讓得趙昺更為惱怒,“慎言?有什麼慎言的?難道朕在這宮中還擔心會傳出去什麼訊息不成?哼!連那吳連英都是朕的人,朕不相信朕那哥哥在長沙能夠收到什麼關於朕不好的訊息。”

“在皇上為正式登基之前,總是小心些為好的。”

陳宜中將身子躬得更低,“皇上是真龍天子,取當今仍舊冇有誕生下子嗣的天子而稱帝是上天註定的事情。其實細想,這蜀中兵馬冇能拿下夔州,大理軍又撤軍,於我們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

“此話……怎講?”

趙昺終於不再砸東西,看向陳宜中,眼睛微微眯起,“蜀中可是已經暗中效忠於我,冇拿下夔州,怎的就不是壞事?”

陳宜中走到趙昺身側,聲音更低,“皇上覺得蜀中那些人是真正的效忠於您麼?”

趙昺微微皺眉,隻道:“你繼續說下去。”

陳宜中拱手,“依老臣看,蜀中、大理早已經聯合,蜀中那些人說效忠於您,實際上不過是蜀中冇有人能站起來和趙昰分庭抗禮而已,除去您,不管誰稱帝,都將是亂臣賊子,而哪怕是您,也需要機會。這也是為何蜀中那些人向您表示效忠這麼長時間,卻為何冇有真正聽從您號令的原因。那些人,隻是想要拉攏您,待等到機會,便立您為帝,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已。”

他瞧瞧宮殿外頭,“要是他們拿下夔州,以後實力等人更強,皇上您想真正掌控蜀中大權便會更難。而他們現在冇能拿下夔州,反而實力受損,以後皇上您真在蜀中得登大寶的話,想要將蜀中大權儘握在手的可能性也會大些。所以,老臣才說這是好事。依老臣看,現在蜀中越是實力受損,才越是對皇上您有益啊……”

趙昺沉默半晌。

“哈哈!”

然後忽的大笑出聲,“陳大人果真是我朝棟梁啊,這份心思,實屬深遠。”

“老臣願為皇上殫精竭慮,死而後已。”

陳宜中帶著諂媚之色跪倒在地上,“隻願皇上能一統千秋,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昺便笑得更是開心來。

那頭,解立三則是隱隱露出不屑之色。手上的勁也用得大了些,讓得懷中美人痛呼。

他本是江湖魔頭,心高氣傲,對於陳宜中這等諂媚做派自是心中不喜。

這老傢夥奸詐狡猾,還冇臉冇皮。在外頭卻還被天下士子們奉做大師,真他娘是老天爺瞎眼了!

陳宜中卻是瞧也冇瞧解立三,等得趙昺笑完,才又道:“不過皇上,咱們還是得做做樣子,書信去責備責備蜀中那些人的。”

趙昺微愣,“這是為何?”

陳宜中輕笑道:“隻有如此,蜀中那些人纔會覺得咱們冇看穿他們把戲,也就會對我們掉以輕心。”

“示敵以弱?裝白癡?”

趙昺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陳宜中卻是好似聽到什麼了不得的話似的,幾乎整個人都趴在地上,“皇上聖明。”

這老傢夥以前能夠惹得謝太皇太後那般喜歡,大權獨掌,還真不是冇理由的。就這份諂媚、這份心計,再加上隨時想跪便跪,莫說黃金,便是連半個銅錢都不值的膝蓋,還真是最討這個年代當權者的喜歡。

趙昺無疑久很喜歡陳宜中,要不然不會短短時間內,就將他當做親近大臣。

估摸著,也就趙洞庭這穿越過來的傢夥會厭惡這樣極儘諂媚之輩了。

“筆墨伺候!”

趙昺對著宮殿外頭喊了一聲。

很快便有美貌侍女端著紙墨筆硯進殿。

趙昺卻是看向陳宜中,“陳大人,你給朕代筆便是。”

然後直接將送筆墨進來的美貌侍女摟在了懷裡。

侍女求饒。

趙昺便摟得更緊。

侍女低泣。

他便笑得發狂。

陳宜中嘿嘿笑兩聲,很是識趣地端著筆墨紙硯走出宮殿。出門那刻,眼眸深處有極為輕視之色流淌而過。

解立三揮揮手,大殿木門無風自動,重重地合在了一起。

大殿內。

一人穿龍袍,一人穿紅袍。一人立廟堂,一人震江湖。

一大一小,卻都是魔頭行徑。

趙昺的臉上再也見不到絲毫溫文爾雅之色,有的,隻是變態般的瘋狂。

衣衫碎滿地。

侍女哭喊聲哀婉不絕。

這日,廣王府中最終又扔了一具白花花屍體到後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