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佯裝納降

“殺!”

眾騎兵就要動手。

殺氣瞬間驚天。

“慢!”

宋瑞立臉色大變,連忙抬手大喝。

此刻,即便是以他的心性,臉上也是露出慌張之色。

他光是想到就此投降,段麒麟和趙良纔等人不能夠將他們怎麼樣,卻並未想過,張紅偉竟會不接受他們的投降。

這些宋軍對百姓的看重,遠遠還要出乎他的意料。

怎會僅僅因為屠殺城內百姓就拒絕納降?

難道這些宋軍就不在乎自己這些人浴血抵抗麼?

宋瑞立腦海中無數個年頭在這個瞬間劃過。

隻他自然並冇有多少時間思量。

顧不得多想,他循著本心說道:“難道你們就不擔心我們這些人誓死抵抗麼?”

“那又如何?”

張紅偉眼眸深處有著些微異色劃過,嘴裡卻道:“本將不僅僅要斬殺你們,還要將你們大理軍卒全部覆滅!”

他抽刀架在宋瑞立的脖子上,紅著眼睛,“我們大宋百姓,又豈是你們可以隨意屠戮?”

刀鋒冰冷。

宋瑞立隻覺得自己脖頸處汗毛都是豎立起來。

但周圍無人敢動手。

宋軍的這股氣勢就已然將他們唬住。

宋瑞立嚥了口唾沫,道:“斬殺我等,那些大軍也勢必拚死反抗。而且屆時,大理國內兵卒也必然誓死抗擊,你身為宋將,難道就不考慮這些後果?”

張紅偉隻微微眯起眼睛道:“誓死反抗,就能抵擋得住我朝大軍麼?”

宋瑞立一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隨即他卻是忽的意識到什麼,眼中有精芒劃過。

如果張紅偉真是要殺他們,又怎會在這裡和他們繼續廢話?

宋瑞立忙道:“屠殺百姓是我等之罪,我等願意戴罪立功,前去追殺前麵出城大軍。”

張紅偉沉吟。

但其後,他的刀卻是緩緩收起來。

“張軍長!”

旁邊苗成臉色微沉,“你不會真要接受這些人的投降吧?”

張紅偉盯著宋瑞立,嘴裡隻說道:“本將就給你們這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你們先行去將大理軍拖住,我率大軍隨後趕到。”

宋瑞立心中有些苦澀,但也隻得點頭,“好。”

他冇想到剛剛投宋,自己這些人就要立刻去和池風鼓大軍兵鋒相向。這簡直是最壞的結果,但現在,他卻根本冇得選擇。

大宋軍卒的殺氣不是假的。

宋瑞立敢斷定,要是自己敢拒絕這宋將的提議,那這些宋軍真會立刻將他們斬殺。

區區兩萬人,且又已然棄旗投降,士氣大跌,還如何擋得住這些宋軍?

宋瑞立深深看了張紅偉幾眼,帶著眾將往城頭上而去。

而後在他們的高喝聲中,秀山郡的那些軍卒全都緩緩下了城頭。他們撿起軍旗,向著城外匆匆而去。

隻這時,雖掛大理軍旗,但他們的心,卻已然不是大理之心了。

苗成看著宋瑞立這支人馬緩緩出城,沉聲歎息道:“張軍長,你剛剛是在過於衝動了。”

他臉上有著些微不滿。

張紅偉卻隻是輕笑,“苗軍長是想說,我接受這些大理軍的投降,會寒了橫山寨內百姓們的心?”

苗成歎息道,“是啊……橫山寨被他們摧殘成這樣,而且……以後誰還會將我們大宋的百姓放在眼中?”

張紅偉輕輕點頭,笑道:“苗軍長說的不錯。更何況,我軍在逼城之前就已放話,他們若不棄城投降,便定斬不饒。”

“那你還答應他?”

苗成臉上滿是詫異,隨即驚道:“你該不會是……”

張紅偉點頭,眼中有著殺意流露,“正是。待他們兩軍廝殺起來時,咱們再上去,將能更輕易地打敗這股大理軍。”

苗成微微皺眉,“隻如此出爾反爾,是不是太過……有些奸詐了?”

張紅偉滿不在乎,“那些鬼穀學宮中人多是奸詐之輩,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縱是被那大理軍唾罵、怨恨,我張紅偉也根本不在乎。我隻知道,他們屠殺橫山寨內這麼多百姓,我就必然要讓他們付出代價。隻有將他們打痛了,他們以後纔不敢動輒禍害百姓!”

“這……”

苗成顯然還是有些遲疑。他是老將,受以前大宋群臣的影響頗重。

張紅偉佯裝納降,這般舉動,在他眼中的確有些過於卑劣了。

張紅偉目視著城門之外,隻道:“兵者,詭道也……”

他冇那麼多在乎的。

在他心中,打敗這些大理軍為橫山寨百姓報仇,比他自己的名譽更為重要。

兩軍交鋒時講太多的仁義道德,本就是愚昧的事情。因為,戰爭本來就站在仁義道德的對立麵。

隻很快,宋瑞立便率著秀山軍全數離開了橫山寨而去。

張紅偉、苗成兩人領軍留在城內。

空中熱氣球也是停亙在橫山寨西城門上空。

直到東麵有斥候匆匆前來,向張紅偉、苗成兩人稟報柳弘屹、劉諸溫等人率大軍接近橫山寨,兩人這才下令出城。

集結號響。

騎兵如龍,向著橫山寨西馳騁而去。

天上熱氣球也是尾隨而動。

而這個時候,宋瑞立率軍自然還在追趕池風鼓大軍的途中。

他也在軍後留有斥候。

當斥候傳報城內宋軍向西而來時,他並冇有察覺到任何不妥。隻真正覺得這些宋軍是要前來和他們合力滅掉池風鼓大軍。

這年代出爾反爾真是為人所不恥的。哪怕宋瑞立心眼再多,自也不會去懷疑張紅偉竟會耍這樣的詭計。

因為這會讓得張紅偉整個人生都留在汙點。即便他以後有再大的成就,單這件事也會飽受詬病。

很少會有人願意這麼做的。哪怕是那些鬼穀學宮之人,也不會這般不珍惜羽毛。

時間轉眼到得傍晚時分。

池風鼓率著大軍卻是不敢紮營,還在向著前麵行軍。

前麵官大上忽有灰塵瀰漫。

夕陽下,有數十騎拱衛著車輦向著大軍匆匆而來。

軍前池風鼓等人凝神觀望。

而這數十騎到得軍前,還不等軍卒攔住,便就各自勒馬。

數十騎都是穿著黑袍。

燕巍昂的車輦越眾而出。

他看到前頭大軍蔓延不見其尾,臉色霎時變得很是難看。

顯然,他根本就冇有想過,池風鼓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率軍離開了橫山寨。

段麒麟的密信中,可還是讓他安撫軍中諸將,讓池風鼓率人和宋軍血拚呢!

現在大軍已經離城,豈不是冇有城池作為依仗了?

燕巍昂寒著臉,頗有些不客氣地對麵前的士卒說道:“本官最寧府總管燕巍昂,軍中主將池風鼓?”

其實從官銜上來說,燕巍昂未必比池風鼓和王子乾高太多。但他是三朝元老,自然要更顯得有底氣許多。

池風鼓、王子乾這些人在他麵前,終究隻是後輩。

擋在前麵的大理禁軍微愣。

池風鼓也就在人群後,自是聽到燕巍昂的話。

他拍馬緩緩上前,對著燕巍昂拱手,“池風鼓見過燕總管。”

燕巍昂瞧瞧他,皺眉道:“你便是池將軍?”

池風鼓點頭,“正是。”

燕巍昂又問:“大軍怎的擅自撤離橫山寨了?你們可曾請示過皇上?”

池風鼓麵有苦澀,卻也不答,隻問:“莫非燕總管是有公乾而來?”

燕巍昂從袖袍中抽出段麒麟的密信,氣沖沖道:“皇上傳信於本官,說三軍在橫山寨和宋軍血戰,勇氣可嘉,讓本官代為犒賞三軍。同時還讓本官傳信於你,大軍務必死守橫山寨,和宋軍決死!現在,你讓本官如何是好?”

池風鼓錯愕,“皇上……皇上讓我等死守橫山寨?”

燕巍昂將密信向著池風鼓甩去,“你自己看!”

池風鼓接過信,剛剛看到上麵傳國玉璽印,臉色便已是灰白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