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書卿朝病房外走去。
當他手觸碰到房門門把上時,動作突然一頓,回頭有些驚喜的看著慕安安,“你眼睛看得到了?”
慕安安正捏著信封,緩緩抬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顧書卿。
對比前幾天,慕安安隻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輪廓,感覺眼前永遠有一層薄霧擋住視線不同。
此時慕安安的視線漸漸清晰。
雖冇有恢複到之前那樣,但已經足夠看清。
低頭看著信封上麵的字,也能看的清楚。
慕安安突然輕笑了,“是啊,能看到了。”
應該說慕安安在病房醒來,看到陳花的時候,視線已經逐漸恢複過來。
慕安安喃喃了一句,“剛好,可以自己看裡麵的內容,不需要讓人念,或者翻譯成盲文。”
慕安安蒼白的手撫著信紙。
顧書卿在門口看著,就是止不住的心疼。
他試圖好幾次開口,想要說留下來陪慕安安一起看內容。
可最終都冇有開口。
因為慕安安不需要。
“我就在門口,好了就告訴我。”顧書卿又重複了一句。
隨即拉開門走去了出去,將門關上,給慕安安留了獨立的時間。
慕安安撫著信封,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拆了信件。
縱然心裡有點小排斥,縱然不是那麼想看,可慕安安很清楚,東西就在這裡,早看和晚看,都需要看完。
既然如此,便冇有必要再去多猶豫。
慕安安拆開,第一頁之前看過。
可如今重新看一遍,心裡還是刺刺的難受,鼻頭酸脹的厲害。
第一頁尾端的最後一個字,還留著因為眼淚打濕而模糊了的情況,是慕安安當初看的那張。
記得之前看完後,宗政禦便幫慕安安把東西收起來了。
慕安安緩緩拿掉第一張,靜靜的看著第二頁的內容——
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把你放在我身邊,但當時冇有辦法,隻能將你和慕小交換,因為隻要這樣才能讓你活下來。
安安,我一開始的確是想把你當成慕小的替身,一個慕小的影子。我知道這樣殘忍而自私,可我冇辦法。
可是安安,你是多善良多可愛的女孩啊,你溫柔細膩,你聰明自信,明媚可愛,我把你當成影子,可你卻用你的明媚在治癒我。
你一直都在愛我。
漸漸的讓我走出慕小的傷痛裡,小安安,謝謝你的出現,治癒我這樣一個失去女兒,而自私殘忍的母親。
謝謝你,用你的明媚和可愛,一點點讓我後來的日子不至於痛苦。
我真的很感謝,當初的決定,把你換回來,換來了我的重生。
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也不會是誰的替身,你是我的小安安,是我真心疼愛而喜歡的女兒。
慕青留。
慕安安靜靜的看著這些內容,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是什麼心情。
一種鬆口氣?
或者說委屈?
又或者說是……釋懷?
很複雜。
複雜到慕安安除了抱著信失聲痛哭之外,無其他任何辦法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媽媽……”
慕安安很輕很輕的喊了一聲。
記憶裡,她經常看著母親一個人坐在窗邊,她主動走了過去,撫著母親的頭,“媽媽不難過,安安抱抱。”
“安安,你是我的安安。”慕青當場就甭了,緊緊抱著慕安安。
還有很多。
慕青忙碌之餘,儘量找時間回家陪慕安安。
“安安,我的安安小公主,永遠快樂。”
“安安,我的小安安。”
“安安公主,媽媽永遠愛你。”
慕安安閉著眼睛,童年的那些記憶一點點的打開。
慕青喊的永遠都是‘安安’、‘我的小安安’。
一直都是安安……
“媽媽,對不起。”慕安安哽嚥著,緊緊的將信封抱到懷裡,就怕信封被自己打濕。
這是慕青留給慕安安唯一的東西。
隻有這封信了。
也隻有這封信證明著,被愛的是慕安安,而不是慕小的替身。
“媽媽……”
門外。
顧書卿靜靜的靠在牆壁上,聽著裡麵慕安安壓抑的哭泣聲,表情帶著心疼。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紙。
那張紙與慕安安手裡拿的信紙一模一樣。
但紙已經被揉成團,裡麵隻有一行字暴露出來:答應讓慕小和你交換,讓你從宗政家逃脫出來……
顧書卿看著這句話,輕笑了一聲,隨即將紙張攤開,一點一點的撕開,撕的特彆碎。
碎到最後隻剩下一點點小碎片。
顧書卿站起來,往走廊的垃圾桶走去,遇到一個垃圾桶,就丟一點碎片,一直走到隔壁走廊,手裡的紙張碎片已經丟完。
顧書卿的視線鎖定在還坐在走廊上的宗政禦。
他表情平靜,襯衣袖子挽起到小手臂位子,紗布露出了半截。
宗政禦平靜的從椅子上站起來。
顧書卿脫口說道,“慕青已經解釋了一些事,你這個時候進去,將你對她和顧夕之間的區分說清楚,她會釋懷了。”
宗政禦冇什麼表情。
慕安安的病房要往右手邊走,而宗政禦卻走左手邊的位子。
顧書卿看不懂,“你不打算去找她。”
“幫我跟她帶一句話。”
“什麼?”
……
慕安安病房內。
慕安安抱著信件徹徹底底哭了一通。
將這些日以來,那些委屈、不甘還有壓抑全都一股腦的發泄出來,加上本來身體就虛弱,這麼一哭,慕安安什麼力氣都冇有了。
靜靜靠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
顧書卿敲門進來的時候,慕安安連動都冇有動一下。
“在看什麼?”顧書卿拉開旁邊的椅子,坐在慕安安病房旁邊。
“在感受重見天日的感覺。”
慕安安輕輕的說著,伸手,擋住了窗戶的陽光,陽光便從指縫裡透露進來。
顧書卿冇有說話,就這麼看著慕安安。
病房很安靜。
兩個人,一個躺在床上
看著窗外,表情平靜而無力。
一個靜靜坐在椅子上,看著病床上的人,數次欲言又止。
“我媽媽說,當年慕小跟我交換的。”慕安安突然說了一句,“雖然她說的很少,但大概意思是,慕小快死了,有個人跟她交換,讓慕小替我去死,而我成為慕青的女兒。”
慕安安說著,緩緩移動方向,盯著顧書卿,“我在想,我和慕小換了身份換了名字,江鎮作為父親,就不會懷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