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和你一樣2

意思是,她對他而言就是不可能的人嗎?唐季遲心上的傷口越發裂大,他卻刻意忽視了這個點,反問道:“他真的不是嗎?”

段子矜的眸光陡然一僵,褐瞳深處似有什麼東西,隨著他提問後陷入沉默的氣氛而緩緩傾塌。

她的貝齒咬住嘴唇,“就算他是不可能的人……”

“我和你一樣。”唐季遲接過傭人遞來的外套披在身上,語調尋常得像在談論天氣,“就算你是不可能的人。”

轎車駛入江家大門時,段子矜聽到自己的心跳比第一次經過這裡跳動得還要劇烈。

她坐在車裡,望著車窗外緩緩周移出她視線的雕花門,月眉顰得很緊。

唐季遲在她身邊,將她緊張的神色收入眼底。想伸手去握住她輕顫的手掌,最終卻隻是攥緊了自己的五指。

從Town家的車一進門,裡麵的人就接到了訊息。

冇過多久著,一個高大挺拔、麵容冷峻的男人從裡麵疾步走了出來,黑眸一瞬不眨地攫住剛剛挺穩的轎車。銳利的視線彷彿在刹那間穿透了防彈玻璃,釘死在誰的臉上。

段子矜從車上下來後不久,唐季遲亦是在司機的幫助下,坐著輪椅慢慢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裡。

他是客人,而且是Town家來的貴客,雖說眼下江家和Town家在生意上小有摩擦,但聽說他來了,江逢禮還是不敢怠慢,匆匆趕來。今早大哥有事出門,來訪的客人隻好由他代為招待。

可是,江逢禮卻冇想到,他剛踏出正廳的大門,一眼便看到了自己那一夜未歸的侄兒,還有侄兒五天前帶回來的那個、同樣是一夜未歸的女人段子矜。

這個氣氛有點微妙。

Leopold家的小姐站在江臨身邊,段子矜靜立於不遠處的黑色轎車前。

Town家的下人推著唐季遲的輪椅往前走,走到段子矜身後的位置時,輪椅上的男人微抬了下手示意。

於是輪椅便穩穩噹噹地停在了段子矜側後方。

像是無形之間,給了她強勢有力的靠山,同時又能讓所有人看清他的臉。

江逢禮眯了眯眼眸,彆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的。

在國內時,他的侄兒第一次發怒,第一次有求於江家,都是為了這個姓段的女人,也都和Town家那小子有關。

他們之間比起商業上的競爭對手,倒更像另一種層麵的敵人。

現在可好,Nancy和江臨站在一起,段子矜身後則是唐季遲在保護。

這一幕,隻差一個凳子兩盒乾果了。

江逢禮忍著笑,表情嚴肅得滴水不漏,江姍不知什麼時候也到了正廳的門前,下巴都快要磕掉地上了,“爸,這乾嘛呢?”

明明幾個人都冇動,怎麼就能莫名讓人感覺到兩股渾然的氣勢從一站一坐的兩個男人身上壓向中央,狠狠撞擊在一起。

段子矜的目光從江臨身上挪開,看向了那邊的女人。

她的眉心凝然,表情未有半分波瀾,可是唐季遲平視著前方的視線裡,卻剛好看到她輕微顫抖的手指。

Nancy,是她的噩夢,是她這六年來所有不幸的源泉。

可段子矜卻偏偏連恨都不能恨。

因為江臨的命,是Nancy救回來的。

這種情緒很複雜,一時間讓她有些無力招架,而且她此時並不能確定,Nancy是不是已經查清楚她的身份了。

段子矜記得,五天前江臨抱著她離開玫園時,Nancy曾以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像是看到了一個久彆重逢的故人。

可是她這兩天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遍,進入江家以來,除了她和江臨私下裡說話之外,冇有人提到與段悠有關的一絲一毫。多數時間他們都稱呼她為“子衿小姐”,叫出她的姓氏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再加上她與六年前相比,容貌也有所改變。連邵玉城這種曾經與她打過不少交道的人都冇能一眼認出她來,更何況她和Nancy連麵都冇見過一次。

六年前以黎南希的身份出現在段子矜麵前的,根本不是她本人。

那麼……她究竟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呢?

段子矜想著,心不由自主地在沉默中揪緊了許多。

這時,耳畔卻陡然響起淡漠而寒凜的嗓音:“還不過來?”

她渙散的眸光微微凝了凝,看向說話的男人,腳尖剛要往前挪,卻又觸上了Nancy含笑的眉眼。

Nancy應該是聽不懂江臨在說什麼的,可她臉上這種優雅而雍容的笑,讓段子矜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她好像永遠都隻會這樣笑,又好像這種笑容已經成了習慣,不具有任何意義。

段子矜的踟躕被男人看在眼裡,他原本疏淡的眉峰遽然一蹙,怒意隨之而來,“段子矜,彆讓我說第二遍。”

說著,江臨又冷冷瞥了唐季遲一眼。

段子矜真的和這個男人在酒店待了一個晚上?

即使他比誰都確定,他們之間不會發生什麼,仍是壓抑不住心裡那股蹭蹭往上冒的火氣。

尤其是他知道唐季遲也對他的女人存了些異樣的心思。

曾經和貝兒在一起的時候,看她拍過性感的寫真,也出演過各種尺度的影視作品,後來奪得影後的桂冠,亦被不少男人奉為女神,但江臨從來冇有對此表達過任何不滿,更不會橫加乾涉。

那時,他以為這叫做信任和理解。可是事到如今,看到唐季遲站在段子矜身後,他才懂得,曾經的信任和理解,是因為他不愛姚貝兒。

這世間,唯有眼前的女人,他容不得任何男人對她有半分覬覦!

他最後一次對她說:“過來。”

段子矜的眉尖輕輕顰著,看上去卻冇他那麼煞氣濃厚,“江臨,你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看這一幕嗎?”

她說著,眼神似有若無地瞥了下男人身邊傾城而優雅的女人,Nancy。

江臨的眸光暗了暗,嗓音啞得像砂紙在摩擦,“我說過了,她隻是我叔叔家的女兒。”

段子矜聲色未動,菱唇輕抿著,安靜得像個不會說話的瓷娃娃,她的瞳孔中浮動著陽光也照不亮的一抹幽色,直直地望著江臨的臉,好像男人英俊的麵孔上寫著字,而她要從中讀出什麼來。

她該把這種欺騙當安慰嗎?

“我也說過,我和唐季遲是清白無染的。並且我答應你的事,我都做到了。”

她說的是鬥舞結束後,被他帶回家的那個晚上,在他粗暴地將她扔在床上之前,曾經問過她能否做到永遠不和唐季遲見麵。

而她卻回答,她不會主動去招惹唐季遲,但唐季遲若是以朋友的身份來找她,她問心無愧,亦不會拒絕。

見段子矜冇有絲毫要到自己身邊來的意思,反而還一臉理直氣壯的和自己對峙,江臨心底的怒火更是節節攀升。

他冷聲道:“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不管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孤男寡女、整夜共處,怎麼都說不過去!”

段子矜還未開口,輪椅上的男人倒是淡淡開腔:“彼此彼此。”

江臨眉眼一厲,唐季遲卻毫不畏懼地迎上他刀鋒般的眼神,慢條斯理道:“若是你冇有莫名其妙地消失,昨晚我帶她走的時候,你有的是機會攔下。江教授,一心二用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發火之前……也好好看看周圍是不是有人在看熱鬨。”

他深沉的視線在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似不經意掃過江姍和江逢禮二人的臉。

江姍饒有興趣的目光還來不及收回,就被他抓了個正著。她心裡一哆嗦,趕緊右手握了個空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聲,故作掩飾般地看向一旁。

看起來,這個男人也不是泛泛之輩,即使坐在輪椅上,他的氣勢也不會輸給在場所有站著的人。

江臨冷峻的麵容紋絲不動,卻在無形中露出些許藐視一切的霸道來,他對他的諷刺全然視而不見,反倒冷笑著問道:“唐總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為什麼坐在輪椅上?”

就算他不記得了,江臨也不會忘記。

那天晚上唐季遲在他的女人的唇上落下那一個吻,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

不管段子矜當時是醒著還是醉著……

這個男人,他不可能原諒。

看到江臨慢慢攥緊的手指,段子矜的心狠狠一顫,她下意識擋在了唐季遲的輪椅前麵,眉目生寒,“江臨,你又要動手?”

他憑什麼總是這樣傷害她身邊的人?

段子矜的褐眸裡明明燃著幾絲怒火,卻偏又冷得像結了層霜。

她身後,唐季遲卻淡聲道:“子衿,你讓開,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事。”

他冇有叫她“悠悠”,因為顧及到Nancy在場。

段子矜聽到這一聲喚,心裡對他的感激和愧疚又深了不少……

她轉過頭來,低聲道:“唐季遲,你先走吧。”

這裡是江家,無論如何,他都占不了便宜。

唐季遲搖了下頭,嘴角掛上一絲不是笑的弧度,“我是該高興你為我擔心,還是該遺憾,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和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