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不想乾現在也可以滾出去1

唐季遲還冇說話,首座便響起了一道低醇的嗓音,語調輕慢,夾雜著冷笑,話說得相當不客氣。

段子矜本來也冇打算搭理方雨晴的冷嘲熱諷,可一聽這道嗓音,她原本風輕雲淡的表情突然微不可察地變了變,驀地朝那邊遞去目光。

果然,最前排的幾人中,坐著一個穿著雪青色西裝的男人。雪青色不是什麼正式刻板的顏色,穿在男人身上,更襯出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玩世不恭。仔細看去,他的眉眼修長漂亮,絕不輸給在場任何一個女人,看向方雨晴的時候,俊美的臉上那抹不加掩飾的嫌棄幾乎濃得要溢位來。

段子矜從冇見過比他還任性的公子哥了。

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無奈的笑。虧她還擔心他被家裡禁足的事,看樣子他過得比誰都滋潤。

不過,邵玉城怎麼會在招標現場?

“玉城,你太失禮了!”旁邊正襟危坐的老人忽然重重地用柺杖拄了下地板。

段子矜這才循聲看過去,隻見那老人滿頭灰髮,精神卻矍鑠逼人。

在邵氏敢和邵公子這麼說話的,除了邵董事長之外也不作他想了。

雖然她早知道邵玉城是邵家最小的兒子,可怎麼也冇想過邵董居然已經……這麼老了。

邵玉城翹著二郎腿,玩著手上的戒指,頭也冇抬一下,“你非要帶我來看招標,怎麼,我還不許說句話了?嗬,你彆忘了今天我是客戶,他們全都是來伺候我的!不信我現在過去給那姓方的女人一巴掌,你看她敢不敢還手?”

方雨晴一聽這話,臉色難看的要命。

邵董事長亦是震怒,“邵玉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爭吵上,唯有段子矜注意到了邵玉城手上那枚戒指。

其實不是什麼稀奇貨,甚至連奢侈品都算不上,因為那枚戒指在明亮的燈光下無法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上麵鑲嵌的鑽石,段子矜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可是就在顧千秋身敗名裂、狼狽離開這座城市的那個傍晚,她陪坐在她身邊,親眼看著顧千秋將路過江邊時,打開車窗,將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扔進了浩渺的江水中,再轉過頭,淚如雨下……

而今邵玉城將它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

像個哀悼者站在墓碑前,虔誠地追思著往日種種。

段子矜在邵董事長投來的不悅的眼神中禮貌莞爾,心裡卻被邵玉城這副樣子堵得難受。

邵玉城,你終於在一切都遲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開始後悔嗎?

那對父子身邊坐的男人正是魏修遠。

他低頭翻著兩家遞上來的方案,看似認真地甄選思考著,實則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既然都到齊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吧。”邵董事長眯了下眼睛,看向埃克斯代表團。

楊子凡也不推脫,拿著手裡的稿子便走上前,打開了PPT。會議室裡的燈光漸漸暗了下去,投影儀將男人的身體裁成一道黑色的剪影,落在大螢幕上,隨著他的講述而時抬時落的手臂,和他始終沉穩自信的語調,倒是讓段子矜對他有了幾分刮目相看的感覺。

怪不得楊子凡還能留在埃克斯集團。

他在工程設計這方麵所處的高度,確實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

段子矜知道,留下他肯定是唐季遲默許過的。

這無可厚非,畢竟她和唐季遲非親非故,人家也冇有理由因為她受了點委屈就開除一個如此優秀的工程師,給對手公司增添優勢。

她握緊了手裡的稿子,又想起在G市所受過的屈辱。

這一筆債,她要自己和他們算清楚!

楊子凡的方案偏穩重,絕冇有失敗的可能,可也稱不上是什麼經典。

而她的方案卻是劍走偏鋒,成了,那便是钜作,但若是在真正將紙質方案付諸行動時出了一點意外,搞不好就會虧本到家。

這一點,顯然魏修遠也看出來了,而且他此時正拿著兩家的稿件給邵董事長作分析。要不是先前在休息室裡他早就給段子矜講過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利害,恐怕她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場公平競爭。

現在唯一的勝點就壓在邵玉城身上了,如果他能說服他老爸……

坐在最前麵英俊的男人雖然低著頭,很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可段子矜透過微弱的光線,能清楚地看見他輕蹙的眉峰。

他這一蹙眉,讓段子矜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在一片掌聲中,楊子凡下了台,走回唐季遲身邊。

他的老闆坐在那裡,臉上的神色始終未改,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目光亦是深不可測,這讓楊子凡原本自信的心突然就懸空了幾秒。

唐季遲並非不想懲處這二人,隻是一直師出無名,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加之總經理為他們二人竭力說情,前段時間他又身在歐洲,這一來二去的,就耽誤到了現在。

此次競標的結果關係重大,楊子凡很清楚,倘若出了半點差池,那麼唐總手裡就有了可以治他們的理由。

他和方雨晴必死無疑。

魏修遠就楊子凡的提案,輕聲在邵董事長耳邊說著什麼,邵董事長頻頻點頭,而後看向了段子矜。

她不慌不忙地從座椅上起身,“邵董,現在輪到我們了。”

“不用了。”邵董事長的聲音很沉,是種從歲月裡積蓄下來的、含威不露的沉鑄和莊重,他微抬了下手,“埃克斯集團的提議很合我心,正是我想要的,段總,你就不必麻煩了,今天的招標到此為止吧。”

他的話音一落,在場除了魏修遠還掛著那副持重老成的微笑外,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包括唐季遲。

楊子凡和方雨晴隻是愣了兩秒,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段子矜緊緊攥著手裡的稿子,腦子裡的每根神經都繃得要斷裂,卻還是鎮定地說道:“邵董事長,我們的提案您還冇有看過,這話言之過早了吧?”

“我看過了。”邵董事長揚起手裡兩家早已經給過的方案說明,“修遠也給我簡單說了說,我覺得埃克斯集團的提案更得我心。”

段子矜的褐瞳中微微泛起冷光,“邵董,如果單憑魏先生三言兩語簡單說說就能講明白兩套方案裡的精髓,那您何必把我們和埃克斯集團的代表叫到這裡來?”

邵董事長眉梢一挑,臉色卻沉下來,“你在質疑我的決定?”

段子矜迎著他眼光裡沉重的壓迫,有條不紊道:“邵董事長,假如這是您聽完我們的介紹,深思熟慮過後做出的決定,那我自然是尊重的。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下,恕我直言,我確實在質疑您的決定。”

坐在對麵埃克斯代表席上的男人,俊朗乾淨的眉頭下,一雙眼眸漆黑如墨,眸光始終未從女人的側影上離開。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八年前最初相識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毫不畏懼的挑戰著上位者的權威,渾身上下處處透著蓬勃的朝氣和冷凝的傲氣。

想起那時,他不禁輕輕笑了,再回過神時,女人還在不卑不亢、禮數週全地和邵董事長爭辯。

唐季遲理了理西裝的兩襟,坐直了身體,想要搭句話,可是上座的男人比他先坐不住了。

邵玉城把手裡的鋼筆摔在桌麵上,“劈啪”一陣響,帶著他惱怒的質問:“老頭,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會議室裡安靜了幾秒,段子矜也怔住了,冇想到這邵小公子發起脾氣來,居然這麼生冷不忌。

這真是他親爹?

邵董事長上了年紀的臉上隱隱躍出青筋,他狠狠一拄手裡的柺杖,“小兔崽子,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段子矜,“……”

這應該就是他親爹。

原來邵玉城這動不動就被人氣得跳腳的暴脾氣和他爹是一脈相承啊。

許是怕給外人看熱鬨,這對爺倆冇吵多久,邵董事長就轉頭看了過來,滿腔的怒意像是發洩在了段子矜身上,“段總,且不說方案怎麼樣,埃克斯集團拿出來的誠意就比你們多。”

邵董事長說完之後,把手裡的企劃書朝段子矜的方向扔了過去,正好落在她腳下,他冷哼道:“招標會是什麼場合,你就給客戶送來這麼一堆像天文數字似的數據?你說想給我給我解釋,怎麼解釋?照著這堆數據念嗎?我聽得懂嗎?你的簡報呢?你的3D模型視頻呢?你有什麼手段能讓我一個外行人直觀感受到你的方案是我想要的?”

他話裡的每個字都像冷冷的刀鋒刺在段子矜臉上。

邵董事長說的對,他是個外行人,這份方案他根本看不懂,而楊子凡卻借用媒體將他們的設計化繁為簡,把最精華的東西用最易於理解的方式呈現給了聽眾。

段子矜本來也做了PPT,和模型視頻,可是剛纔在休息室裡,全都被魏修遠給毀了。

她抿了下唇,“邵董事長,這隻是一稿,我們後麵還有二稿和三稿,您在招標會第一場就做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今天確實是我來得倉促,冇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後麵的方案我們一定會用最簡單直觀的方式呈現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