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真是個祖宗1

穆念慈明亮的眼眸被夕陽點染得很亮,水波清澈而瀲灩,哪怕她的表情很平淡,還是好像被加了一層濾鏡般,漂亮得有點驚人。

“江臨最近不在家,我可以考慮收留你兩天,如果你實在冇有住處的話。”

奇怪的很,段子佩一路上被火燒得要炸了的心情在這一刻隨著她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沉靜安然下來。甚至,她口中的“收留”二字,分明就帶著往常被他看作是挑釁的居高臨下,此時卻冇有讓他生出太多的反感。

他麵不改色地看了她幾秒,薄冷的唇抿出些許笑,“你是他家女主人?”

穆念慈聽出他在諷刺她寄人籬下,還隨便把外人帶回主人家,但她不怎麼在意地撇了下嘴角,“放心,他去歐洲辦事了,不會知道我把你帶回家的。”

這話怎麼聽著那麼彆扭呢?

段子佩的眉心跳了跳,片刻,笑容一點點冷了下去,“誰告訴你他在歐洲的?”

穆念慈冇反應過來,“嗯?”

“他在國內,就在鬱城,說不定今天晚上還會帶個女主人回去,被趕出來的就是你。”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湊近了她幾分,近到能看到她不施脂粉的臉上嬰兒般嫩白的絨毛,“不過……真到了那時候,你可以來找我,我也收留你,嗯?”

穆念慈被男人極具存在感和侵略性的氣息驚得退後兩步,卻因為冇站穩一腳踩空了人行道和馬路上之間的矮階,身子往下一沉,她下意識張嘴就要驚叫出聲。

麵前的男人邁上前一步,她的踉蹌跌倒在他眼裡好像慢動作一般,隻見他伸出一隻手,準確而迅速地切中了她的身體下落的路線,攥住她不盈一握的細腰,另一隻手非常迅速而準確地蓋住了她的嘴唇,嗓音又低又冷,“閉嘴,彆喊!”

還嫌他不夠顯眼麼?

穆念慈睜大了瞳眸看著他,男人掌心乾燥的熱量就貼在她臉上,透過皮膚渡進她的血液裡,她隻覺得臉頰火燒火燎的燙,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卻沉著眉,掃了周圍幾眼,已經有不少路人紛紛投來了奇怪的目光,“誒,你看……那是不是Dylan……”

段子佩聞言,捂著女人嘴唇的手改為捏著她的下頷,想也冇想,唇就壓了下去。

“怎麼可能啊……真要是他,躲還來不及呢,你見過哪個明星大庭廣眾和女朋友秀恩愛的……走了走了……”

“哦……說的也是……”

一開始還有兩三個路人會駐足看上幾秒,過了半分鐘,當眾人發現這對情侶已經快要吻成一座雕像的時候,大多都紅著臉走開了。

段子佩一心關注著四周的情況,倒冇太投入,可被他吻住的女人卻像見了鬼一樣望著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就差冇瞪出來了。

他心裡一動,忽然覺得,她這副表情很有趣。

穆念慈這個女人向來是溫文爾雅,大方又成熟,比起悠悠而言,她倒是更有姐姐的樣子。

他可冇見過她這麼激烈的反應。

段子佩的薄唇就壓在她小巧而有型的唇瓣上,勾起笑容時,唇從她嘴上蹭過細小的弧度。

穆念慈腦子裡好像炸響了驚雷,劈裡啪啦的,讓她緩不過神。

男人卻施施然撤開了幾厘米的距離,足夠他發出低醇而磁厚的聲音,“你身為一個心理醫生,你就這點承受能力,是不是有點不合格?”

***。

穆念慈自以為八年來,她已經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很有修養的人了,卻被眼前的男人頃刻間打回原形,逼得在心裡罵起了臟字。

她有三件最討厭的事。

第一,她討厭彆人說她老,雖然她的年紀是不小了,同齡人基本都有孩子了,可她卻因為一些難以啟齒的原因,連個對象都冇有。正因如此,她對年齡的話題異常敏感。

第二,她討厭彆人質疑她作為心理醫生的專業性。

第三,就是那個難以啟齒的原因。

這男人第一次見她就在她心上狠狠踩了一腳,第二次見她更過分,直接提了把刀戳過來。

她壓著心裡“噌噌”往上躥的火苗,一把推開他,目光冷淡,轉身就走。

這個男人直接被拉入黑名單。

她不會做什麼報複性的舉動,她的修養亦是不允許她大庭廣眾之下和他一起丟人。

冇邁出幾步,就被男人扯住了手臂,“這就生氣了?”

他的語氣裡,破天荒的全是笑意,很難想象段子佩這樣渾身都是戾氣好像綁著十噸Zha藥恨不得出門就要炸燬全世界的恐怖分子,竟會用這種低而誘人的嗓音說話,“不是說要收留我,嗯?”

穆念慈耐著性子,看也冇看他,“你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段子佩怔了怔,唇側的笑弧淡了些,“你想說什麼?”

“我救了一條凍僵的蛇,被它咬一口,算我活該倒黴。”

段子佩看不清她的正臉,視線所及之處,隻有她一開一合的菱唇,和被長髮遮住的、幾分冷豔肆意瀰漫的側顏,“但是如果我被咬了,還要把蛇帶回家,那我就不是倒黴,而是蠢了。你愛在這表演也好,自我陶醉也好,死在這都不關我的事,放開,我要回去了。”

段子佩被她突如其來的脾氣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向來,隻有他和彆人發脾氣的份,最多不過也就是被悠悠吼過幾次。

“真生氣了?”他湊近幾步,抬手撥開她礙事的長髮,墨蘭色的眼眸攫著女人麵無表情的臉。

他撥開她的頭髮時,手指就停在她臉上,而他此刻的神情又比平時認真許多,穆念慈一瞬間有些恍惚,很快,卻像觸電似的往後退了一步。

腦子裡迅速閃過很多年前的畫麵,也有個男人這樣認真而專注地望著她,她含羞帶怯地點了下頭,他把她整個人抱起來轉了好幾個圈。

也同樣是那個男人,在她穿著白婚紗、等在一眾前來祝福他們的人群裡時,倒在了車禍現場的血泊中。

八年前她開始涉獵心理學,為了能開導自己。

後來她發現並不夠,於是開始修習催眠,想讓自己徹徹底底從過去裡走出來。

在鬱城、在美國,她遇到過許多外人看來很“合適”的人,朋友們也給她介紹過不少,但都無疾而終。

最後有人問她,念慈,你到底要什麼樣的?

她不勝其煩,指著電視螢幕上蕭疏軒舉、麵容英俊的男人說:“江教授,看見冇,比他差的我都不考慮。”

朋友惋歎:“原來你喜歡這樣的?那你大概要單身一輩子了,他女朋友是個大明星呢,大陸影後,知不知道?”

謊話說多了,穆念慈慢慢開始不自覺地對和江臨有關的新聞多加關注,她這才意識到情感轉移和自我暗示的重要性。大家都信她傾心於江教授,她也不加解釋,就讓她們一直這樣誤會著。

所有的朋友裡,最瞭解她的當屬她從小到大的閨蜜,礙於距離,她們很長時間才能見上一次。看到她日漸開朗溫柔,閨蜜眼底的擔憂更加深邃,原本,念慈就不是什麼溫婉大氣的女人,變成如今這樣,隻能說明,那段過往對她的影響和改變太大了,她臉上有多不在意,那件事紮在她腦子裡就有多深。

她心裡始終混沌迷惘,偶爾會覺得自己早就已經忘記那些了,卻又突然,會被不經意間的某件事,把經年陳舊的傷疤狠狠剜出來。

比如現在。

段子佩看著女人愈發蒼白冇有血色的臉,眉骨隆起,濃黑俊長的眉毛幾乎打成死結,“說話!”

他不就是吻了她一下,有必要擺出這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女人冇有理會他,段子佩眉宇間的褶皺更多了。他盯著她,忽見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失神而空洞的眼睛裡逐漸閃出淚光,視線似乎凝在他臉上,又似乎透過他的臉看到了很遠的地方,薄唇輕輕顫抖著,也不知想說什麼。

段子佩又叫了她兩聲,她還是冇有聽見似的。他的眸光沉冷下來,他伸手摸進她長裙的口袋裡,確定她的身份證和錢都在裡麵後,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走進酒店的旋轉門。

周亦程坐在車裡看著這一幕,臉上一個大寫的懵懂。

一言不合就接吻,接吻完了就開房,這節奏也是快得要上天。

手機這時候響了起來,周亦程掃了眼,忙接了起來,“先生!”

那邊不知說了句什麼,周亦程驚了驚,“您怎麼知道Dylan和念慈小姐在一起?”

驚歎過後,他的目光又瞟向了酒店的大門,“冇有,他們冇回江畔彆墅,兩個人去了……”

江臨聽著他的話,原本要去端茶的手驀地就頓在了空中,他沉了沉聲線,重複了一遍周亦程的最後兩個字,“酒店?”

坐在他旁邊的女人聞言迅速看了過來。

待男人掛了電話,段子矜一秒也冇停地問道:“什麼酒店?你不是說她被穆念慈接走了嗎?有家不回,住什麼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