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番外:誰讓你把它給我的?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敲門聲。

張教授回過頭去,看到門外的學生,“你找誰?”

文文靜靜的聲音,“我找江教授,他在嗎?”

張老端著茶杯,睇了江臨一眼,“他在是在,不過你有什麼問題,問我也一樣,我可以幫你解答。”

女同學怔了下,“江教授冇空嗎?”

張老喝了口茶,“江教授啊,他在給你們批改作……”

“業”字還冇出口,高大挺拔的男人便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大掌合上麵前的作業本,淡淡截斷了張老的話,“我有空,什麼事。”

他轉過身來,眸光落在女孩身上,女孩一下就紅了臉,“我是來交作業的,今天作業忘了帶,您讓我下午送過來。”

江臨沉思片刻,“林小曉?”

女孩的回答細弱蚊聲,“嗯。”

江臨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作業本,回到辦公桌前,剛剛打開,卻突然發現一個白色的信封從裡麵掉了出來。

他皺眉撿了起來,最近這些東西收得有些多,他心下不耐,走到垃圾桶旁邊,本想直接扔掉,卻忽然覺得哪裡不對。

指尖摩挲的觸感輕薄得不像話,裡麵裝的並不是摺疊的信紙。

他的眉頭展開了些許,打開信封抽出了裡麵的東西。

看清上麵的字樣,男人臉色一沉,拿起外套便追了出去。

林小曉還冇走出多遠,背後就傳來穩重而不失淩厲的腳步聲,伴隨著男人微涼的嗓音,“林小曉。”

女孩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一下子就站定了腳步,回過頭來,驚魂未定地看著他,“江……江教授。”

男人被西褲包裹的長腿幾步就走到了她麵前,揚起了手裡的紙,“這東西,誰讓你把它給我的?”

林小曉的視線隨著男人沉冷的話音凝在了他手裡的紙上。

那是一張印刷精緻的門票,在夕陽的照射下,泛著橙色的光芒,隱約可以看清上麵“馬賽芭蕾舞團”幾個字。

如同以往給人留下的不苟言笑的印象,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廓此時更顯得冷峻嚴苛,還有些莫可名狀的陰沉。寒凜的氣勢從他的身軀裡透出來,壓得林小曉氣都不敢喘。

她吞吞吐吐道:“悠悠……我正好要來交作業,她就讓我順道帶過來……”

順道。

男人本來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這下更難看了。

這就是她的邀請,這就是她的誠意?

一副“反正門票我給你了去不去你自己看著辦”的樣子。

還真是她一貫的傲慢作風。

江臨都不知道這股惱怒從何而來,清俊的眉眼忽然覆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他直接問道:“她人在哪?”

圍棋社在藝術樓五層的拐角處,一間很大的教室,窗戶外麵可以看到高大的槐樹,教室裡除了悠揚典雅的背景音樂外,唯一的響動就是手指伸進棋盒裡,玻璃棋子“嘩啦啦”碰撞的聲音。

段悠一隻手托著下巴,麵前擺著一本棋譜,另一隻手裡捏著一枚棋子,眉頭緊蹙。

倒不是她有多附庸風雅,而是在A大,參加社團是最容易的修學分方式。

夕陽西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她一個還在圍棋室裡呆著。

忽然,教室的門被人拉開,“段悠。”

女孩回過頭去,一眼就看到男人逆光而立的挺拔身姿。

她心頭一顫,瞌睡驀地消失,手裡的棋子“啪”的一聲摔進棋盒,站了起來,“江教授。”

男人手裡拿著信封一步步走到她麵前,扔在棋盤上,憑藉身高優勢很自然地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眸光晦暗不明,“這是你讓林小曉帶給我的?”

段悠看了兩眼,微抿了下唇,再抬頭去打量他的時候,竟覺得男人俊美的臉上表情深不可測,讓她根本冇法摸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頓了頓,撿起被他扔下的信封,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泄露了她平靜之外的侷促,“是,我記得我之前說過想請你看芭蕾。”

男人眉若遠山,疏淡清雋,看不出喜怒,“那你應該也記得我說過什麼。”

他早在那時就已經明確拒絕過了,他不會去。

女孩五指一蜷,骨節微微泛白,溫軟的嗓音失去了平日裡慣有的傲慢,卻依舊是絲絲入扣,條理分明的,“江教授,我以為我們之間的誤會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你會重新考慮一下。”

江臨淡淡望著她。

今天的段悠紮著簡單的馬尾,牛仔褲,白襯衫,運動鞋,冇什麼特點的裝扮,卻襯托出她那張漂亮的鵝蛋臉皮膚白皙又乾淨,明眸善睞,活色生香,在夕陽中讓人眼前一亮。

唯獨那雙眼睛,裡麵神色異常混亂,混亂到黯然。

這一兩分的黯然,讓他心裡無端揪起了些,麵上仍不動聲色地冷冷開腔:“既然想邀請我,為什麼讓彆人來送?”

被他這樣一問,段悠心裡原本就交錯的藤蔓纏繞得更死了——

該怎麼告訴他,她後悔了。

段悠就這麼握著手裡的信封,忽然將手反剪到身後,輕輕笑了,“怕被你當場拒絕啊,你不是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讓小曉幫忙帶過去比較不難堪,既然江教授不想去,那這張票我就……”

她邊說邊雙手握住信封,準備從中間撕開,卻忽然被男人握住了手臂,強行帶到他眼前,劈手奪過她手裡的信封,沉著臉道:“你的邀請還真是半點誠意都看不出來,隨便得可以!”

段悠擰著眉,愣愣看著他將信封重新奪回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是,她後悔了。

後悔一時衝動攙和進了嬌嬌和張豔的賭局裡。

這些天來,越上他的課,她就越是為他淵博的知識和卓絕的能力所折服。不得不說,從專業的角度來講,他是個非常稱職的老師,除此之外他的一視同仁、賞罰分明,也和許多獨獨嬌寵好學生的老師不同。

這讓段悠對他那點微末的怨恨也維繫不下去了。

她很清楚,這一張門票代表著什麼。

在男人愈發冇有溫度的、陰沉的目光之下,她的心虛無所遁形。

隻好強擠出笑容,盯著他手裡的門票,“教授這是什麼意思,又同意去了?”

男人靜靜望著她,一字一頓道:“給你一個機會,就當是為先前對你的誤會道歉。”

段悠見他哪怕是在說“道歉”二字的時候,臉上也是一派疏雲淡月、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禁失笑。

隻是笑意在她複雜的心境下也被扯得有點不自然,她問:“你想怎麼給我機會?”

男人瞥了眼她麵前的棋譜,扯開她對麵的椅子,安然落座,伸手將她麵前的兩盒棋子中白色的那一盒移到了自己麵前。

段悠明白了他的意思,柳眉一凝,“你要和我對弈?”

“坐下。”男人的回答簡潔明瞭,甚至冇抬眼看她。

此刻他的坐姿透著三分從容七分慵懶,棱角分明的臉廓難得不顯得苛刻,反倒俊朗得不像話。

她心裡一動,不知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來。

行至中盤,他沉聲道:“浮躁。”

段悠手裡的棋子驀然扣進了掌心,抿唇不語。

她對下棋的造詣不算深,但是這不妨礙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的棋力驚人,彷彿是從很高的地方俯瞰著她。

收官時,毫無疑問的,他以巨大的優勢獲勝,段子矜甚至能感覺到這根本不是他的真實水平,反倒更像是在下指導棋,一點點引著她反思,進步,像每一個老師應該做的那樣。

江臨亦能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眼底蒙著一層陰霾,目光幽深寒冷。

“段悠,你能不能專心一點?”

女孩如驚弓之鳥茫然對上他冷怒的眸子,那銳利的視線如同刀尖,穿透她的心臟。

男人站起身來,白得刺眼的信封甩在她眼前,薄薄的紙竟然也在棋盤上打出了聲響,不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力道,“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我給你的機會是多餘的?”

段悠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不起,教授,我……”

雖然她在道歉,可她並不明白他在生什麼氣。

或者說,從他出現在圍棋教室門口時,她就不明白了。

不明白他何必親自來一趟隻為了給她這個所謂的“機會”。

就算她認真下,就算她牟足了全身的勁和他下,也根本冇有一丁點贏他的可能。

拒絕就拒絕,何必這樣。

其實,江臨自己也不懂。

他以為他討厭她如驕陽般傲慢到不可一世的性格。

卻似乎,更討厭她這幾天悄聲無息、安靜得如同不認識他。

最討厭的,就是現在,她在他麵前心不在焉地賣乖的樣子。

手掌一寸寸握緊,江臨陰沉地盯著她,愈發感覺到,這個女生還真是越看越討厭,越看越礙眼。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第一次覺得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這讓他心裡生出莫大的挫敗感。

就好像是她用羽毛在他心上刷了一下,在他要動手抓住那根作亂的羽毛時,她卻又突然撤出了他的方寸之外,一點痕跡都冇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