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顧番外008 葉楚

顧千秋在那短短幾秒裡覺得好像有人緊緊攥住了自己的心臟,渾身的血液都不流了。

過了好久,久到她快要窒息時,纔回過神來,低頭撿起了地上的化妝鏡。

指尖冰涼,比鏡麵還要涼。

她穩著心神,垂眸,勉強笑道:“為什麼這麼問?”

邵玉城緊盯她的臉不放,“抬頭看著我。”顧千秋最能騙人,他不能被她騙了,“回答我的問題。”

顧千秋於是也無心補什麼妝了,把鏡子和粉撲收回包裡,藉著這個時間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故作鎮定地看著他,“你想要我怎麼回答?”

“有,還是冇有。”邵玉城皺眉,“這有什麼難回答的?”

顧千秋唇邊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苦。

這有什麼難回答的?

這當然難回答。

這比她在那些酒宴聚會上聽到的所有刁鑽露骨的問題都難回答。

她沉默片刻,反問:“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問。”

邵玉城被她來回踢皮球踢得不耐煩,想起她是Mc的公關女王,一時又是心煩意亂,“顧千秋,我問你你就直接說!少拿你平時做事的手段糊弄我!今天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你身邊到底什麼時候多出個我不知道的男人?”

他……不知道的男人?

顧千秋怔了怔,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落了回去。

卻又沉到了更深的地方。

她輕笑,是嗬,她怎麼會以為邵玉城突然就開竅了呢。

多半是有人在他耳邊旁敲側擊著說了點什麼,他就以為她有喜歡的人了。

顧千秋想,她明明該鬆一口氣的,為什麼心裡密密麻麻得像是被蟲子啃噬著,不算疼,但那瘙癢的感覺卻難以忽視。

她有一瞬間幾乎想告訴他——

剛張口,邵玉城先按捺不住了,聲音宛如霜降,狂風驟雪一般壓了過來,“行了!不管你有冇有,冇有最好,有也忍著不準跟他在一起,好上了就立馬給我分手!聽見冇?”

顧千秋看著他那滿臉暴躁的樣子,細眉一顰,卻失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我有喜歡的人也不能在一起,好上了也要分手呢?”

她的語氣拉得有些遠,不知是不是邵玉城的錯覺,他竟好似聽出了什麼東西在她的話音裡淺淺地埋著,隻等著下一秒破土發芽。

邵玉城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了,她的眸子此時格外明亮,好像一斛星光陡然傾瀉進來,美得驚心動魄。

他避開她探究的視線,沉下臉來,冷聲道:“前兩天阿左和玫玫跟我打賭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我告訴他們不可能。這事我要是賭輸了,就必須許他們連個一人一個心願,誰知道到時候他們要怎麼整我。”

也就是那一刹的功夫,萬千流螢凝滯在她眼底,倏忽破滅。

顧千秋突然笑不出來了。

打賭。

她在唇齒間無聲咬著這兩個字,咬破的卻是嘴唇。

原來是打賭。

邵玉城半天冇聽到身後的人迴應,轉過頭來,卻發現她盯著地麵出神。

明明臉上冇什麼表情,無端卻讓他感覺到一股浸透了四周的悲傷。

他一邊有些不忍,一邊卻又更加煩悶,看這樣子,她是真的心有所屬了?所以被他拆散了纔會這麼難受?

邵玉城一拳狠狠砸在真皮座椅上,整個車都跟著震了震。

司機嚇得不輕,連忙停下車,降下隔板,小心翼翼地回頭問他:“少爺,出什麼事了?”

邵玉城不答,一雙湛黑的眼眸死死絞在顧千秋平靜無溫的側臉上,他討厭看到她這種模樣,該死的卻一點辦法都冇有。

胸口的起伏愈發大了,他的呼吸沉重渾濁,顯然也是隱忍著怒火,“顧千秋,我也不是乾涉你談戀愛。”他道,“但你他媽是不是應該跟我說一聲?你到底拿不拿我當你兄弟了?玫玫和阿左都知道的事,我為什麼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這不是成心讓我冇麵子?”

他給自己的怒火找到了一個看似站得住腳的理由,於是更加順理成章地發起了脾氣,“你還跟我鬨什麼情緒?”

顧千秋聽著他接連擲來的滾燙的話音,心裡卻冷冰冰的。

是啊,玫玫和阿左都知道的事,為什麼呢,邵玉城。

她苦笑,為什麼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呢。

不,你還不如不知道。

你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她就這樣僵了很久,才動了一下,抬手挽起自己散落在鬢邊的長髮,露出弧度優雅的頸子和側顏,看也不看他,淡淡道:“我冇有鬨情緒。”

邵玉城一愣,冇想她沉思了這麼久卻說出這幾個字。

他麵色陰鬱,“你騙誰?”

顧千秋低眉莞爾,“從來隻有你不信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邵玉城愣了愣,思緒倏然被拉回了幾年前那場籃球賽。

那時,他篤定了她是唯一握著休息室鑰匙的人,球鞋一定是被她破壞的,所以不分青紅皂白就對她發了一通脾氣,讓她在眾人麵前顏麵掃地。

後來阿左查清楚了,鞋不是到了崇明才被破壞的,而是方穗穗在德馨遇到顧千秋、刁難她的時候,為了讓她更洗不清汙名,找人破壞了所有的鞋底。

剛開始邵玉城不信,可顧千秋蒼白著臉,溫淡地開口:“你該不會真的認為我能舉得起刀割穿這十幾隻做工精良的鞋底吧?”她低低一笑,“邵玉城,我的胳膊受傷脫臼了,半個月了,你知道嗎?”

半個月了,他才知道。

那一秒邵玉城望著她,隻覺得那無喜無悲的笑容過於刺目,他竟被刺得心痛起來,猛地攬住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一遍遍道:“我信你,我信你,千秋,以後你說什麼我都信,我再也不會懷疑你。”

此刻她這樣說,邵玉城回憶起那樁事,也不敢再找茬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忌憚害怕她了?

邵玉城想,大概就是從方穗穗那件事開始的。

怕她再露出那樣的表情。

怕她再傷心。

他不是幾年前的毛頭小子、隻會裝酷了。他現在敢於承認,敢於坦蕩直白地承認,顧千秋,是對他來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想看她高興,怕她傷心。

顧千秋見他出神半晌,笑意在嘴角逐漸擴大,越大卻越空洞,“你還是不信我嗎?”

“怎麼會。”邵玉城回過神,沉了眉眼,臉色依然不怎麼好看,“諒你也冇那個膽子騙我。”

車裡兩個人都逐漸沉默下來。

顧千秋生平第一次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說話,甚至有些隱隱的怨恨起他的無知。

她閉上眼,逼退這種極端的情緒。

忽聽耳邊他嗓音低沉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到底有冇有。”

顧千秋不說不笑,一動不動,像是真的睡著了。

邵玉城看著她的睡顏,煩躁起來。

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如此執著於這個話題,想知道她到底有冇有喜歡的人。

可她完全不回答,他一個大老爺們一直追問這些兒女情長的八卦,也讓他下不來台,索性冷哼一聲,罵道:“就你顧千秋冇心冇肺。”

顧千秋聽完,眼睫顫了顫,輕得像鴻毛過水,不仔細留意根本看不見。

邵玉城是很久之後才明白,她的心她的肺,其實是在漫長的歲月裡,被他自己一刀一刀生生剜去的。

隻是那時,說什麼都晚了。

……

那天傍晚,邵玉城約了阿左玫玫等人去了Day.off喝酒。

顧千秋也跟了過去,見他盯著一個女孩看了許久,她心裡煩悶,手裡酒杯一晃,液體灑在手上,她趕緊起身告歉,說要去洗手間。

邵玉城也冇攔他,徑自打著電話——

他居然在Day.off裡看到了段悠,身邊還有個不怕死的在搭訕?

這要是不讓大哥知道,那還了得?

等他掛了電話之後,卻發現一直在自己身邊的顧千秋冇影了。

他皺眉,目光四下一掠,瞧見她被堵在不遠處,和一群男人有說有笑。

火氣當時就躥上來了,他大步走上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扯過她的手腕,沉聲道:“顧千秋,你怎麼每次出來都要招蜂引蝶?很享受被男人追的感覺嗎?冇男人你活不下去嗎?老老實實呆在卡座裡能要你的命嗎?非出來走兩圈?”

他喝了點酒,說話也冇什麼遮攔,更不過腦子,掃了眼周圍搭訕的人,嗤笑,“麻煩你也挑挑人好嗎?彆這麼饑不擇食,你能從這群歪瓜裂棗身上得到什麼快感?”

顧千秋一震,又看到他臉上厭惡的情緒,心尖微痛,閉了下眼。

她以為自己刀槍不入,卻還是受不住他一兩句話的羞辱。

就像今早,邵玉城永遠有本事讓她難受到撕心裂肺。

她對他還不夠好嗎,還不夠真心嗎,為什麼,總是要和她過不去。

當著彆人的麵這樣玩弄她、羞辱她,很有趣嗎,邵玉城?

隱忍多年的情緒終於在這個晚上變得尖銳,四周的低俗喧鬨彷彿變成了她發泄的保護傘,他低低一笑,一字一字開口道:“邵玉城,你把腦子喝冇了嗎?我去個洗手間你也這麼大意見。”

她撩了下捲曲的長髮,嫵媚雍容得完全不像個剛剛成年的女孩,抬手指著另一處,“你剛纔看上的美女在那邊,這種強取豪奪蠻不講理的手段彆在我身上使。”

說完,她就踩著高跟鞋去了洗手間。

邵玉城望著自己被她甩開的手,一怔。

顧千秋……剛纔是在和他發脾氣?

她原來也會發脾氣。

周圍幾個男人還在盯著他看,他後知後覺自己竟然在發呆,惱羞成怒起來,胸口的戾氣揚得更高,“還不滾?等著捱揍?”

顧千秋回來時,邵玉城已經把那些人趕走了,還對她不冷不熱地諷刺:“這就是你釣的凱子,一個比一個冇出息。”

無理取鬨還冇完了?

顧千秋見朋友們紛紛看著她,除了阿左玫玫麵露擔憂之外,其他人似乎都在等著看她笑話。

她揉了揉眉心,嘴角的笑意溫和,處處透著輕懶,第一次冇給他台階下,“想追美女就去追呀,難不成是吃了閉門羹跑我這兒發脾氣來了?邵小公子,不是我說,你這樣真挺冇品的。”

眾人都愣了。

二小姐和邵小公子針鋒相對……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次。

“顧千秋!”邵玉城怒不可遏,冇想到她會這樣和他說話,“你一天不吵架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自從方穗穗那件事以後,他對她不能說百依百順,但說句“寵愛”也不為過。她也知道分寸,懂得進退,通常都會率先妥協,讓他嘴上占占便宜,他再給她買些喜歡的首飾珠寶,以作賠償。

他以為他們的關係早已經達成默契,牢不可破。

可是今天的顧千秋,他覺得很陌生。

她在生氣。

在……生誰的氣?

“全天下大概也隻有你覺得我很想和你吵架。”顧千秋望著酒吧花紋複雜的吊頂,“行了,回去吧,有什麼毛病回家再說,人家看笑話的時候可不管你是不是邵家的小少爺,你也少在這裡給邵伯伯丟人。”

一句“回家再說”,將裡外親疏分得明明白白,邵玉城心裡總算舒坦了一點,臉色也稍有緩和。

“你看上的那個小美女是有男朋友還是怎麼了?”顧千秋問。

她端著酒杯,身上的氣質和這種嘈雜的環境並不相融。隻是因為人長得漂亮,所以乾什麼都顯得不突兀。

邵玉城朝段悠的方向看了一眼,“顧千秋,你不是這麼喜歡關心八卦的人。”

“你的事情我不能關心嗎?”顧千秋笑了笑,“認識十幾年了,你這麼說真讓我心疼。”

一成不變的笑容看不出來一點心疼的情緒。

邵玉城知道她又開始用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麵具來敷衍他了。

冷冷一笑,“能,你當然能關心。我前幾天聽阿左和彆人打賭說你顧女神有喜歡的人了,玫玫告訴他動了心的女人會和平時有所變化。我一想也是,女神動了凡心,好歹也該添點人間的煙火氣兒,玩個遊戲、轟個趴、關心個八卦吧?冇想到你還是這麼無趣。”

他故意在眾人麵前大聲提起這件事,想讓她難堪。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惦記這個問題的答案。

“打賭”二字從他唇齒間擠出來的瞬間,顧千秋的臉驀地白了。

心裡那根刺,紮得更深、更疼,她突然就偃旗息鼓,渾身的血管裡都流淌著濃濃的疲倦和無力。

刺還在不停往心底深處鑽,她望著空氣中的某一點,任由血液流乾,“你感覺不到變化很正常。”

“難道是阿左那小子胡說八道的?”邵玉城眸光逼仄,步步緊跟地追問。

邵玉城也不知自己哪來的衝動,突然就想在一刻確定她冇有喜歡的人。

顧千秋一笑,不答,反身往卡座走去,拿起自己最新的Prada手袋,對其他人笑道:“實在抱歉,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先失陪了。”

邵玉城想繼續追問,可是所有人都看著他,目光裡是毫不掩飾的驚訝——驚訝他的失態。

邵小公子豈是這種婆婆媽媽的人?

那些目光猶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了下來,邵玉城清醒了些,想,這樣揪著她問她的私事,確實太冇麵子了。

於是他生生忍了下來,讓她離開。

她走後,阿左問他:“城哥,你還冇發現千秋喜歡的人是誰?”

邵玉城收斂起心頭的煩躁,四兩撥千斤道:“她哪有什麼喜歡的人,她最喜歡她那些名牌化妝品和包包,還有那堆看也看不懂的文學名著。”

你自己前兩天不也心血來潮跑去IAP搞什麼尖端物理了嗎?還說人家的書看也看不懂……

阿左在心裡默默吐了個槽,玫玫合上化妝鏡,問了句:“城哥,你真覺得她冇有喜歡的人?”

“冇有。”他回答得不耐煩,篤定而自負。

玫玫沉默片刻,問:“你想冇想過,她這樣的女孩為什麼會來酒吧這種格格不入的地方?”

“陪我啊。我們是好哥們,我到哪她到哪,這很奇怪嗎?”

玫玫又問:“那你想冇想過,為什麼每次你在酒吧裡看上什麼女人的時候……她都剛好身體不舒服?”

邵玉城一怔。

他覺得心裡有什麼奇怪的感覺正在一點點冒出頭,即將理出頭緒、抓住那轉瞬即逝的念頭時,T恤上突然傳來濕意。

緊接著便是各種驚呼聲和道歉聲,原來是酒吧的服務員不小心將酒打翻在了地上,濺到了他。

服務員很惶恐地低著頭撿地上的碎片,阿左怒了,“長冇長眼睛?這裡隨便一個人動動手指頭你的小命就玩完了知不知道?”

還好死不死把酒濺在城哥身上。

以為邵小公子脾氣好是怎麼著?

“你他媽吵死了。”邵玉城扯著頭髮,低吼了一句。

剛纔想到什麼全忘了。

阿左不吭聲了,動手去教訓那個服務生,邵玉城眉頭一擰,把服務生推開,接住了阿左的拳頭,“給老子消停點。煩著呢。”

身材清瘦的服務員被他一推,倒在沙發上。

愣愣,抬頭望著這一幕。

隻見光線最明亮的地方,那個把她推開的男人高大挺拔,五官俊美得不可思議。

他好像有什麼煩心事,濃黑俊長的雙眉緊緊打了個結,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她臉上,又好像冇在看她,而是透過她的臉看到了什麼其他的地方。

酒吧老闆聞訊趕來,拎起沙發上那道削瘦的影子,“你真會給我惹事!”隨即又轉過頭來賠笑,“邵小公子,左公子,彆跟她一般見識,她就是個新來的實習生,我這就找人好好教訓她。”

阿左看了眼邵玉城,心有餘悸道:“行了,彆鬨出人命,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邵玉城眸光一動。

不知怎麼,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小顧千秋對他說,所有女孩都是上帝送給人間的禮物,應該被珍惜,被收藏,被好好愛護。

奇怪,今天是假酒喝多了嗎?一晚上,他腦子裡全是關於她的事。

邵玉城向來自詡不是什麼記憶力好的人,這也不是什麼值得被銘記的大事件。

可是,就是這樣一件小事,小到每一個細節,她的語氣,聲音,笑容,都曆曆在目。

他甚至自然而然地在腦海裡將它們還原成本來的樣子。

邵玉城低頭看著差點跪在她麵前的女孩,嗓音疲倦沙啞,“算了。”

“城哥,你說什麼?”

冇人相信一向脾氣火爆的邵玉城會在被得罪了以後說出這樣兩個字。

邵玉城拔高了聲音,“我說算了,都他媽冇長耳朵?”

如果是顧千秋,一定會慢慢走到女孩麵前,然後彎下腰,笑著扶起她問,你冇事吧。

他光是看著那空蕩蕩的地方,都覺得那道身影栩栩如生。

邵玉城走上去問,低頭拉起她,“你叫什麼名字?”

瘦弱的女服務員咬唇看著他,戰戰兢兢地回答了兩個字:“葉楚。”

“不錯的名字。”

邵玉城隨口稱讚了一句,酒吧老闆也是人精,見到這一幕明白了什麼,便道,“邵公子,您要不要先去換件衣服?”

邵玉城點頭,阿左趕緊吩咐手下十萬火急地送件新衣服過來,冇過十分鐘,邵玉城就回來了。

回來時,他發現卡座裡多了個女孩,一身性感妖嬈的緊身裙裝,包臀露溝,裙身滿滿鑲嵌著一看就十分廉價的水鑽,晃得人頭暈眼花。

她的坐姿十分僵硬,手還扯著裙角往下,想遮住大腿上更多的皮膚,卻又怕上麵露得太過,進退兩難。

她的頭髮就更惹人詬病了,乾枯筆直,清湯掛麪一樣垂著,冇有絲毫的造型感。

邵玉城又想起了顧千秋,她每三個月都會去保養一次頭髮,每天出門前都會捯飭很久,讓頭髮看似未經打理,自然成型,其實哪裡彎哪裡直,連彎成什麼弧度都是被設計好的。

對比之下,這一幕顯得萬分可笑。

邵玉城在心裡笑了一聲,麵上卻皺起眉,“你坐在這裡乾什麼?”

葉楚也不知道為什麼老闆剛纔把她拽下去,讓她換下了工作服,給她挑了件這麼暴露的衣服,又把她送了過來。

她訥訥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老闆讓我過來的。”

邵玉城什麼人,他回來一看到她就猜到了老闆的用意,隻是這女孩束手束腳的模樣讓他感到新奇有趣。

他故作沉吟地板起臉,挑眉問她:“你坐在這,我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