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46 這麼放肆無禮,是要記大過的

她硬著頭皮問:“食堂開飯了嗎?”

“後廚已經下班了。”

“可是我餓。”

“忍著。”

“江一言!”

“叫少校。”他好整以暇地抱臂望著她,眼神淡漠如潺潺溪澗,靜水流深,“這麼放肆無禮,是要記大過的。”

傅靖笙憋了口氣,腮幫子氣鼓鼓的,像隻河豚。

心,卻倏忽間輕快了許多。

她垂下眼簾,纖細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明暗交錯的光影,方眼一看,是種撼動人心的溫柔。

說不上理由的,她覺得她和江一言之間的距離近了一小步。

很小很小的一步,也足以她內心歡呼雀躍,激動萬分了。

“我不跟你廢話。”她故作凶惡地瞅著他,緋紅的唇畔全是繃不住的笑,“我去找蔣叔,反正蔣叔疼我,我要滿漢全席他也給我做。”

“你要是想害他明天就下崗。”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那你就去。”

“江一言!”

“叫少校。”

傅靖笙這次憋成了一隻比剛纔還大一點的河豚,“你過分!那我去找勵北,勵北肯定不會餓著我。”

“嗬。”男人傾身而下,高大的身軀微微弓著,視線和她持平,就這麼無波無瀾地平視著她,兩根手指驀地抬起她尖細的下巴,麵無表情道,“都說商大公子單相思傅家的千金小姐,輾轉反側,求而不得,我看倒未必。你明知道勵北對你的心思,還好意思讓他為你鞍前馬後,三句離不開他,是不是再過兩年,我就能喝你們的喜酒了?”

傅小河豚不避不閃地瞧著他,“你介意嗎?”

“當然。”他淡淡說,“好歹是我拜過把子的兄弟,他的審美差成這樣,容易被人誤會我看女人的眼光也不過如此。”

傅靖笙笑彎了眼眉,“江少校。”她用了尊稱,“你看女人的眼光不過如此是什麼誤會嗎?這不是儘人皆知的事實嗎?”

他指尖的力道重了些許,聲線偏冷,“傅靖笙,你又開始了?”

孟不悔在他們之間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話題殺手。

不能提到她的名字,甚至不能說起和她有關的任何事。

否則他們剛緩和一點的關係,馬上就會墜回冰點。

傅靖笙的笑容逐漸淡了下去,“隻許你埋汰我,不準彆人說你心上人的壞話,江少校做人不要太霸道。”

“你奈我何?”

“我不奈你。”她聳了聳肩,像開玩笑一般地說著,用的卻是標準的普通話,吐字清晰,字正腔圓,“我愛你。”

風靜止。

月色繾綣,不明亮,不刺眼,天上薄薄的雲層像是飄渺的輕煙。

眼前是她的明眸皓齒,丹唇玉額。

江一言瞳孔一震。

有種那些輕煙全部嗆進了他喉管裡的錯覺,他猛地放開她,側過身遽烈咳嗽了幾下。

傅靖笙驚呆了。

原本說出這番話的初衷是接茬打趣、挽回一下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說完才發現這話有些太石破天驚、曖昧得過了頭,頓時也鬨紅了臉。她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間收不了場了。

“誰把你教得這麼野?半點不知道害臊。”他咳完,恢複了往日沉靜內斂,擰眉看著她。

傅靖笙撩了撩耳畔的頭髮,鎮定自若地回答:“有些人喝多了喜歡說胡話,我比較特彆,我肚子餓了喜歡說胡話。你不給我吃飯的話,我還有一百句一千句可以說給你聽,你想試試嗎?”

江一言眼中的嫌棄頃刻間濃烈得快要傾漫出來,他麵色如霜,不輕不重地諷刺道:“傅大小姐無所不能,連討飯的本事都叫人刮目相看。”

一口一個吃飯,說得好像是他逼她在這加訓打靶不準她吃飯的一樣。

他轉身就走,傅靖笙也很快跟上。

思緒,卻有些飄遠了。

她望著他深沉冷峻的背影想,江一言在孟不悔麵前是什麼樣?

如果這露骨的表白出自孟不悔之口,他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那樣臉紅心跳嗎?會害羞嗎?還是會——

她想了想,覺得那畫麵太過違和,以他的性子,大概會直接把對方拉到自己懷裡,不由分說低頭深吻上去。

不過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對方是孟不悔的假設前提下,可惜,孟不悔那種氣質流美女,傅靖笙想象不出她對人表達愛慕之情是個什麼模樣。或者說,以她如月如煙、清風雲淡的性子,她到底有冇有這種火熱到必須要宣泄表達出來的感情,都是一回事。

江一言說是不給她飯吃,卻還是將她帶到了食堂。

學生們和教官們已經散去,偌大的食堂裡隻剩下商勵北坐在圓桌上等她。

見她和江一言一起進來,商勵北眯了下眸,“這麼巧。”

江一言眼皮都不掀,在他對麵安然落座,淡淡道:“巧。”

有種無聲無形的氣場在兩人之間來回交鋒了數次,被傅靖笙輕嫋的笑聲打斷:“你們打招呼都這麼言簡意賅的?”

商勵北失笑,“你當都像你和顧向晚那麼愛貧嘴,說起來冇完冇了?”

傅靖笙拉開凳子坐下,扶額,“我也不想和她貧嘴,每次聽她說話就想用膠帶把她嘴貼上。”

她三言兩語就把話題帶偏了,江一言漆黑如澤的眼眸不覺朝女孩的側臉眄了過去。

女孩撐著額頭,一臉認認真真在苦惱的樣子,彷彿剛纔她及時出現又不著痕跡地化解尷尬,真的隻是個巧合。

蔣叔端上了飯菜,傅靖笙低頭吃得依然斯文又認真,毫不關心頭頂兩個男人彼此對視的冷厲視線。

臨走前,她想了想,到底還是叫上了商勵北,“你不走嗎?”

反正她叫不動江一言,叫叫商勵北成功率還高一點。

冇想到商勵北偏頭竟說了句:“你先回去,李教官給你安排了新宿舍,你直接去休息吧,跌打損傷的藥膏我讓人放在你床上了,手上肩上都抹一點,晚上睡覺老實些,彆都蹭在衣服被子上。”

雲淡風輕的一席話,卻機鋒暗藏。

彆說是蔣叔了,傅靖笙聽完都一股子心驚膽戰。

這段位,是真他媽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