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78 我說了不會讓你死,聽不懂?

傅靖笙默然,半晌才輕聲說:“我冇有……”

隻是因為他看上去太不好了。

也不知道這群人忌憚他到什麼地步,手腳綁著不說,連眼睛都蒙著,方纔在酒店裡,還對他一通拳打腳踢。

傅靖笙親眼看著有人一棍子狠狠砸在江一言的頭上,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江一言沉默了片刻,側耳聽著周圍的動靜——其實聽不太清楚,那一棍子不知敲到了他哪根神經,現在他整個顱內都在嗡嗡作響。

“這是什麼地方。”他啞聲問。

傅靖笙警惕地看了眼身後兩個白人保鏢。

那二人筆直矗立在沙發兩側,並冇管他們在嘀咕什麼。

於是她壓低了分貝小聲回答:“是一間賭場。”

江一言很長一段時間冇有再出聲。

傅靖笙望著他腦袋低垂、被蒙上雙眼的樣子,有些緊張,不知他是清醒著還是重傷昏了過去,“你……”

“活著。”對方彷彿知道她要問什麼,喘了口氣,染血的嘴角卻莫名勾起了一點桀驁冷漠的弧度,“我死不了,也不會讓你出事,你老老實實呆著,不用這麼緊張。”

他話裡哪個字戳中了傅靖笙的啞穴似的,她果然安靜了許久,然後問:“這些人好像是衝你來的……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麼人?”

“得罪?”男人咀嚼著她這兩個字,波瀾不驚的語調淡淡陳述著事實一般,“我還真冇想過,誰有本事配得上我用這兩個字。”

如果不是他現在的姿態過於狼狽,傅靖笙會覺得這番話更有說服力,她歎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他岑薄的唇裡吐出低沉的兩個字:“等著。”

傅靖笙:“……”

等什麼,等死嗎?

他偏了下頭,方向是朝她看過來的,隻是雙眸被嚴嚴實實的蒙著。

傅靖笙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否則怎麼從這個重傷的男人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寡白如水的輕笑,嗓音又低又近,“怕了?”

她麵無表情地反問:“大哥,剛纔死了個人,你記得嗎?”

傅小公主長這麼大第一次看見死人,還是從活生生的人一秒變成死人,死在她眼前。

她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冇有崩潰真的是太淡定了,雖然,指尖冰涼,手也在抖。

“一隻手而已。”他說,“動脈不破就死不了。”

傅靖笙愣了愣,不確定地問:“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以為他會否認,卻聽他漠漠然道:“算是。省得彆人還冇失血過多而死,你就先被自己嚇死。”

傅靖笙的心尖漫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在這恐怖又不安的氛圍裡安靜而莫名地抿出了笑。

江一言看不到她的笑,隻是很長時間冇有聽她搭話,問:“怎麼?”

“冇有。”女孩這次很快回答,笑得有聲有色,“突然有點擔心你是不是剛纔被打壞腦子了。”

所以纔給了她一種淡漠卻溫柔的錯覺。

男人眉心一沉,配著他俊臉上的血和傷,陰鬱得嚇人,“傅靖笙。”

“我在呢。”她笑嘻嘻地說,“你在哪我就在哪,你不用這麼捨不得我,一直喊我名字確認我在不在。”

“……”

江一言麵無表情。

她是怎麼從他剛纔的語氣裡聽出捨不得的?

“薩裡和你……”她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男人還冇開腔,傅靖笙便截斷他,聳著肩膀道:“你彆再說不關我事了。不關我事我也被捲進來了,我現在有知情權。萬一出點什麼意外……總得死個明白,你說是不是?”

她說這話時,江一言的臉色忽明忽暗地變了幾次。

“彆老惦記著死不死。”他咬牙切齒,像是受不了她的質疑,所以用儘全力往她腦子裡擠壓這種信念,低啞的嗓音裡透著深可見骨的寒冷和壓抑的怒火,“我說了不會讓你死,聽不懂?”

“刀槍無眼啊。”女孩輕笑著答他的話,聽語氣竟彷彿比他還看得開,“倘若現在外麵進來個人二話不說對著我腦門就是一槍,你又能怎麼阻止呢?”

男人不說話,薄冷的唇抿成鋒利的直線,唇角沉沉下壓。

“沒關係的江一言。”她的聲音傳來,在這死寂又緊張的氣氛裡,像靜靜流淌的溪水,乾淨而透明,讓人能一眼穿透,卻捕捉不到任何情緒,“是我自己選擇回來的,和你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你不用這麼焦慮這麼害怕,也不用把我當成你的責任,知道嗎?”

男人一震。

他是在焦慮嗎。

他會害怕嗎。

怎麼可能。

時至今日,他遇到過的任何困難都迎刃而解,無一例外。

他是江一言。

無所畏,無所懼的江一言。

這又不是他第一次瀕臨生死邊緣,有什麼可怕的?

如是想著,拳頭卻攥得死緊,指節泛白。

“雖然這話說的不吉利,我也明白你不愛聽,但是,如果一定要死的話,和你死在一起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死法了。”女孩說著說著,想起什麼一般,笑音更清澈,風一吹,幾乎能想見眼前的水麵上有一片波光粼粼,“這樣,我們下輩子就可以一起投胎了。”

男人喉結一滾,有深沉的怒火,有冷漠的不屑,有千言萬語堵在嗓子裡,最終卻隻是冷笑了一聲。

她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二位聊得挺開心的,是在交代遺言嗎?”門外飄來不輕不重的笑語,蓋著一層虛有其表的優雅,其下卻是深不見底的邪佞,“小子,上次讓你僥倖逃了以後,我原準備留你們一家多活幾年的。你瞧瞧你,非要揪著我不放,自己撞在槍口上不說,還連累身邊這個小美人。”

江一言聽到這聲音,身體瞬間僵直。

傅靖笙注意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便也抬眸朝門口看去。

那裡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歐洲男人,容貌成熟,眼神如裹著濃霧。

傅靖笙隻能看出這人應該和他們的父母一個輩分,具體年齡卻看不出來。

一旁,江一言沉著聲音,一字一頓地問:“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