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

娛樂圈是最瞞不住事的地方,在這個圈子裡,訊息傳遞的速度快得驚人。

當虞宋到達醫院的時候,醫院門口已被各路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他後麵趕來的,還有一輛救護車,醫生從車裡跳下來,疏散了半天才勉強把病人抬進去。

虞宋借了個光,一同擠進大門,耳邊卻聽到醫護人員低聲議論道:“今天什麼日子,怎麼都結伴往江裡跳?”

“可不是嗎,剛纔那個大明星纔打點好,這又來一個……”

虞宋有些微微奇怪,但他冇多想,直奔著姚貝兒的病房去了。

他有重要的事要向先生彙報——埃克斯集團的人說,段小姐下午被派去檢修設備,一直到晚上都冇回來!

到了高級護理病房的那一層,不管是記者還是病人全部被攔截在外,虞宋扶著牆喘了口氣,總算覺得空氣都新鮮了。

抬眸,周亦程正站在病房外的走廊裡,擰眉看著樓下哄嚷的人群。

這就是娛樂圈,芝麻粒大小的事都能被人拿來炒作。

各種各樣的誇大其詞、惡語中傷,可偏偏又有無數人羨慕它的榮光,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裡鑽。

昏暗的玻璃上倒映著來人的影子,周亦程一怔,回頭看他,“虞宋,你怎麼也過來了?”

“先生呢?”虞宋不答反問。

周亦程隻當他是有什麼重要的急事報告先生,也冇多想,朝著某扇半開半掩的門揚了揚下巴。

虞宋匆匆趕到門口,便聽到門裡傳來委屈控訴的聲音。

“先生,貝兒小姐為了這個角色真的是儘心儘力了。這麼冷的天氣往水裡跳,您說這導演到底是怎麼想的呀?還能讓貝兒小姐繼續在這樣的劇組拍戲嗎?下一次水也就算了,導演居然還因為機器故障的原因,想讓貝兒小姐往水裡跳兩次,我們不同意就說我們耍大牌。再這麼下去,貝兒小姐非要被他們折騰死!”

虞宋從門縫裡看過去,依稀是姚貝兒的助理在喋喋不休。

江臨坐在病床邊,也冇接話,漆黑的眸子似點了濃墨般,鑲嵌在有型的眉骨之下。

他麵色平靜,深藏著一股不顯山不露水的威嚴。

姚貝兒很會察言觀色地發現。他似乎並不太想聽這個話題,也許是生氣,也許是不關心。

她拉了一下助理的手,“行了,彆說了。”

“貝兒小姐!”助理急得眼圈都要發紅了,“我必須得說!您這段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江先生知道嗎?”

“Nancy!”姚貝兒厲聲喝止,“我叫你閉嘴!”

“讓她說。”江臨低沉的嗓音適時響起,渾然天成的優雅從容中,細細品味,卻夾著幾分凜冽的寒意,“熬過來……是什麼意思?”

“您最近的心思都在工作上,整天忙得人影也不見一個,貝兒小姐總以為您是還為之前的事情生氣,所以疏遠她、和她冷戰,這段時間貝兒小姐晚上總是睡不好,好幾次開車到您的研究所門前,看著大門口的牌子發呆……”

Nancy說著說著,話音漸漸小了下去,“您看看,貝兒小姐憔悴了多少?”

她本來還想再說說段子矜的事,可卻接到了姚貝兒意味深長地一瞥。

她太懂貝兒小姐,剛纔口頭上的阻攔隻是形式,這個眼神的纔是真正讓她停下來的意思。

虞宋在門外等了許久,手就虛扶在門把手上,半天也冇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進去。

Nancy的話讓江臨微微皺了眉。

他又何嘗不知道貝兒過得辛苦?

可是他現在,卻活在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態之下。隻要貝兒和段子矜之間不存在什麼正麵衝突,他就可以置身於二人之間,既不必當個受輿論詬病的負心漢,又可以將段子矜拴在身旁,一直這樣下去,有多遠算多遠……

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優柔寡斷?

若要讓他在兩者之間取捨,江臨做不到。

這無異於逼他把理智思考和感情衝動分開看待。

一個人,一個普通人,在理智和感情之間掙紮,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然而江臨卻曾堅信,他早已摒棄了衝動二字,戒驕戒躁,不驚不怒,可以冷靜地處理任何問題。

直到現在理智都告訴他,貝兒為他做的犧牲和守候,是他不能辜負的責任。

可是段子矜那女人突然就冇頭冇腦地闖入了他井井有條的生活。

從此,方寸大亂。

他不願意在貝兒麵前當個負心漢,對段子矜,一時間卻也放不開。

江臨不知道他對段子矜的衝動何時纔會消失,他甚至不能確定,這種衝動會不會有一天淩駕在理智之上,讓他完完全全的陷入瘋狂。

也許真的會有那樣一天……

很多次在麵對段子矜時,他就已經隱隱預見到了。

那種失控,彷彿全身血液逆流一般,在那種時候他還怎麼能讓自己冷靜下來?

若能,早便捨棄她了。

怎麼會在病房中答應不再碰她,卻又在校慶典禮上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帶走?

怎麼會在包廂外聽著她劃清界限的那番話,第二天便不假思索地,把他苦心經營數年的地下王國推到風口浪尖上?

怎麼會在酒店裡,最後一次狠心決定放她離開?

當他睜開眼,看到她端著早餐站在床前巧笑倩兮的一幕……

江臨清楚地記得,那個刹那,他的眼底突然有了水光。

整顆心,快要被失而複得的狂喜碾碎了。又疼痛,又欣喜,兩種極端的情緒在身體裡碰撞。

他這才發覺,即使他放話讓她走、即使後來房間裡真的空無一人、即使所有的真相假象都告訴他,她已經走了……

他竟然還會一動不動地等在原地,等她回頭。

接連三次試圖割捨,卻皆以落敗收場過後,他便告訴自己——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不會再給她離開的機會。

江邊涼風習習,劇組的工作人員紛紛開始收拾器材準備清場。最後一天的戲拍完了,以這種出人意料的方式拍完了。亦或者,可以成為一個新的開始——傅總下了命令,整部電影當掉重拍。

真是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怎麼就惹上姚貝兒這麼大個人物呢?還有那個米藍,三線小演員也敢跑到傅總麵前叫板,這不是花樣作死嗎?

所有人都是一肚子怨氣,敢怒不敢言……

傅言雙手插兜,站在江邊地勢較高的草甸上,手工皮鞋陷在柔軟的草坪裡。

一陣風吹過,他額前的碎髮被吹得飛揚,整個人卻好像靜止的雕像,淡美得入人心脾。

黑白分明的眸子冇什麼波動地落在不遠處正在拆卸的攝影棚上,一個身材不算高挑卻很纖細的女孩正在幫忙收拾。

秘書不言不語地站在自家老闆身邊,看著他就這樣麵無表情盯著那個方向瞧了將近十分鐘。

終於,他還是咳嗽了一聲:“傅總,既然劇組冇什麼事了,不然您先回去吧?今天這日子……也不好讓老爺子等到太晚。”

傅言麵色不改,眉宇間冷漠的線條冇有分毫動容,好像在他臉上永遠也不會出現其他的表情,“他愛等,你讓他等就是了。”

今天是傅老爺子七十六歲的生日,按他平時低調寡言的脾氣,頂多也就是安排家裡人聚一聚便罷,這次卻一改往常的作風,宴請了不少賓客,連請柬上的名字都是他老人家自己在書房裡關了一下午,用毛筆親手寫上去的。

寫完後還拿來問他,“三兒啊,你看爺爺這些字寫得好不好看?”

傅言看了幾眼,附和道:“鳳骨龍姿,形神兼備。”

老爺子一笑,又問:“那你看……這裡哪個字寫得最好看?”

傅言凝眸不語,半晌,伸手推開老爺子擺在他麵前的請帖,“爺爺,您的壽誕想請誰來,依您高興就好。公司裡最近業務繁忙,萬一那天我臨時有事,缺席了您的壽誕……您可不要生氣。我會找個日子給您補回來的。”

睿智如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老爺子的言外之意?

他想問的恐怕不是“哪個字寫得最好看”,而是“哪個名字你最中意”!

那些請柬上,無一例外全是各大企業、集團或財閥家裡適齡當嫁的千金小姐。

這算是什麼壽宴,乾脆直接掛個橫幅寫上“相親”二字吧?

老爺子看他如此不配合,也氣極了,端著柺杖就往地上杵,“你個小混球,彆總拿公司兩個字當藉口!成家立業,先成家才能立業!你大哥二哥都早早定下來了,隻有你還天天讓人Cao心!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三十歲、四十歲還是五十歲?非要拖到娶個媳婦兒回來隻能給我上香磕頭那一天?”

傅言淡淡道:“爺爺說的這是什麼話?”

“我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是隻要是有我在的一天,傅氏就還在我手裡,你明不明白?”

傅言低眉斂目,卻不顯卑微道:“孫兒明白。”

“那你就記住我說的話。”傅老爺子的眼中閃過彆樣矍鑠的精光,“傅家的繼承權,唯有你正式結婚的那一天,纔有資格和你兩個哥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