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7 震驚的駱先生

言罷,正要往下說時,卻見原本慢下了腳步的女孩子再冇有片刻猶豫,抬腳跨出了門檻。

“……”看著女孩子渾然寫著“不想聽”的背影,田氏愕然地張了張嘴。

然隻片刻,便反應了過來,追上前兩步。

“姑娘——”田氏心知此處冇有旁人,此時就道:“池兒春闈之事,依妾身之見……倒不必急著非要今年去考不可,不如再等一等。”

張眉壽聞聲頓下腳步。

田氏見狀,便語氣擔憂地解釋道:“如今這等關頭,池兒若太過招人矚目,總歸也不是什麼好事……”

張眉壽微微皺眉:“大哥此前已接連摘下兩個頭名,此番是否能連中三元,已是京中大熱之事,甚至引了不少人暗中下注來賭測此事——若忽然棄考,豈不顯得過分異樣?到時,隻怕纔是真正的招人矚目。”

至於大哥的心血與前程,這些話是不必與田氏多言的。

“可是……”

田氏神情猶豫反覆。

“方纔我已說過了,許多事情不是躲一躲便能夠避開的。你執意要躲下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大哥另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繼曉之事,絕不該是大哥生活的全部。

安危自然是頭等大事,然而躲起來並不代表就能避開一切危險。

田氏的想法與做法或許也稱不上錯,但就眼前的局麵而言,等同是做無用功。

田氏聞言沉默了下來,袖中十指微微攏起。

看著女孩子一步步下了石階,那纖細的背影彷彿透著難以言說的堅韌,田氏心中一時百感翻湧。

身為人母,她將池兒生下來之後,也不是冇有過悔恨……

若是可以,她也想讓池兒坦坦蕩蕩,光明正大,不必有絲毫躲藏的活著。

可她冇有這個能力,更少了這份魄力。

但麵前這小姑娘不一樣——

“姑娘。”

田氏再次出聲喊道。

意料之中的,女孩子腳下並冇有絲毫停頓,顯然是無意再同她多費口舌。

田氏略提高了些聲音。

“妾身愚鈍,不知如何做才能略出些薄力,擅作主張又恐給姑娘帶來麻煩,再壞了姑孃的計劃……姑娘若有用得上妾身的地方,不管是要做什麼妾身都願意!”

哪怕是她這條命——

語氣裡,竟挾帶著一絲在她身上極少見的果敢。

她並不是怕死,隻因心中掛念太多,怕自己死的毫無用處。

若姑娘能將她這條命‘加以善用’,能叫她幫得上池兒和張家一二,她斷不會有絲毫貪生之心。

當然,單憑她做過的事情,即便姑娘此時要她性命,她也是無話可說的。

張眉壽駐足,回頭看了她一眼。

容貌被改變過的婦人站在堂門外,一雙眼睛尚且紅腫不堪。

張眉壽隻看了她一眼,並未多言半字,收回目光之後,便帶著阿荔離開了這座小院。

田氏目送著她離去。

阿荔安安靜靜地跟在張眉壽身側,並不多嘴。

她知道,姑娘此時心中必然不好受。

哪怕她家姑娘人美心善,定不會因此對大公子生出什麼隔閡之心——

可事實終究是事實,這其中的牽扯,可不止是大公子與姑娘之間的兄妹情意,還有整個張家,和那個該死的臭和尚。

這件事情日後會帶來何種局麵,是誰也無法預料的。

但她相信,有姑娘和殿下在,一定不會讓局麵太過糟糕。

況且,姑娘和殿下還有她和棉花,清羽,老於等一大堆得力幫手呢。

想到此處,小丫頭握了握拳,又生出了許多力量——看來還得再多學些本領才行,萬一哪一日姑娘用得著她,可萬不能給姑娘丟人。

還有阿豆她們,能教的也要多教些,雖說再怎麼教也比不上她阿荔,但好歹不能太拖她和姑孃的後腿啊。

阿荔認認真真地計劃著。

而此時,隱約有腳步聲傳了過來。

張眉壽抬眼看去。

不多時,隻見前方的岔路處,現出了一道熟悉的少年身影。

張眉壽瞧得大為意外。

這個時辰,他怎麼過來了?

然意外之餘,眉間原本的緊繃之色頓時一掃而光,顯然放鬆了許多。

到底是她的良藥來著——

張眉壽腳步輕快地朝著他走去,身上的披風與裙角隨著走動而微微揚起。

少年俊逸的眉眼間含著笑意,朝她伸出了手,她便極自然地將手遞上去。

女孩子的手柔軟微帶著涼意,少年握在手裡,隻覺得一顆心被填得極滿。

“公子怎麼來了?”

“出宮來辦些事。”祝又樘笑著道:“冇成想你恰在此處——”

言罷,問道:“可是見過田氏了?”

張眉壽點了頭,語氣有些低:“見過了。”

單聽她語氣,祝又樘便知道結果如何了。

張眉壽緊接著道:“又聽她說了些與繼曉有關的事情。”

她打算將自己得來的訊息同他說一說。

不料卻聽身邊的人問道:“可用罷早食了?”

張眉壽聽得一怔,旋即道:“還不曾。”

今日她這門出的急,溜出來時還冇到傳飯的時辰。

就聽他道:“那先去飯廳用飯。”

正事自然是要說。

卻也要先將他家小皇後餵飽了才行。

張眉壽聞言莞爾,遂也暫時將那些話壓了回去,乖乖地由他扯著往飯廳去。

走到一半時,遙遙見得兩道人影迎麵而來。

待走近了些,張眉壽笑著喚了句:“駱先生。”

“……”駱撫狠狠地眨了眨眼睛。

“駱先生可是要出門嗎?”祝又樘問道。

駱撫這次乾脆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是疼的冇錯!

可——

誰能來告訴他,青天白日之下,為何這張家的丫頭和朱家的小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拉起了手?!

這丫頭……不是才被指為了太子妃嗎

這一點他總不可能記錯吧?

所以這般肆無忌憚究竟是為了哪般?

還有張家丫頭身邊的那個丫鬟竟一臉習以為常的模樣……足以說明這根本就不是頭一回!

駱先生覺得自己似乎即將見證一場足以轟動大靖的私奔戲碼——這突如其來的衝擊甚至叫他覺得一陣頭重腳輕。

然而與此同時,他看著麵前的一對璧人,竟還不知死活地覺得尤為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