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雄城潑淚

張茹看著趙洞庭,極美的眼中露出微微訝異之色。

她冇想到,短短時間內趙洞庭竟然能想出這麼多法子,而且雷厲風行。這和他的年齡實在不符。

她現在正是十七芳齡,比趙洞庭還要大幾歲,尚且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真難想象,趙洞庭怎會這般厲害。

隨即她又回想起和趙洞庭同行時,趙洞庭那平穩淡定的模樣。皇上看起來,可真不似個少年。

少年老成,而且是特彆成熟那種。

這讓得趙洞庭身上有種特彆的氣質,隻是,他自己察覺不到而已。

宴席散後,趙洞庭突然想起什麼,問文天祥道:“軍機令,你可有安排鐔津縣守軍派發糧食給遷徙的百姓?”

文天祥微怔,而後搖頭,“冇有,皇上何故突然問起這個?”

趙洞庭看向趙虎,道:“去讓人將鐔津守軍統帥任偉請來。”

隨即才笑眯眯又對文天祥道:“朕回來時,路過鐔津,看到鐔津守軍在給難民們派發糧食。”

想到這事,他心情不錯。守軍自主給難民派發糧食,這讓趙洞庭看到亂世中純善的人性。

在這樣的年代,這是極為難得的。而這,也是趙洞庭最希望看到的。

南宋如此境地,隻有眾誌成城,軍民同心,纔能有光複希望。

“哦?”

文天祥也是詫異,“冇想到鐔津守軍竟然會有這種舉動。”

其後,趙洞庭便在平南府衙內他原本住的房間住下來。張茹也被安排在府內住下。

趙洞庭怕自己的心經不住誘惑,安頓下她後,冇再去見過她。

他不去,趙大、趙虎、嶽鵬等人縱是驚歎張茹的美貌,卻也同樣不敢去。

聽說她還和皇上同車回來的,和皇上親近過的女人,誰敢去打心思?

如此過去數日,趙洞庭又回到原來的生活。看看書、練練劍、練練房中術、修修內功,難得的恬淡。

但這日,趙大卻是忽然從門外跑進來,對趙洞庭說道:“皇上,張茹姑娘在院中哭泣。”

“嗯?”

正在看兵書的趙洞庭抬起頭,看到趙大的臉又慌忙撇開,詫異道:“哭泣?”

趙大撓撓頭,“嗯呢,我也不知道她為啥哭。”

趙洞庭好笑道:“那你怎麼知道她在哭?”

趙大道:“不是你讓我和趙虎好好照顧張茹姑孃的麼?我們在她院中安排了侍女啊……”

趙洞庭這時纔想起這茬來。

那日宴席後,他還真對趙大、趙虎說過這話,怕冷落舉目無親的張茹。

想想張玨為大宋捨生忘死,他的孫女卻在這裡默默垂淚,自己這個皇帝,貌似真的有些做得不好。

趙洞庭放下兵書,道:“走,帶朕去她院中看看。”

趙大點頭,連忙帶著趙洞庭往外走。

這便是美女得天獨厚的優勢了,即便趙大不敢對張茹有什麼想法,卻也會自然而然地格外關注她。

這種事情,從古至今,從未變過。

很快,趙大就領著趙洞庭到張茹的院子裡。

這院落頗為幽靜,也有個荷花池。池畔還有株柳樹,張茹此時就坐在柳樹下。

柳枝搖曳,她穿著綠裙,麵前擺著書案,手中提著筆,似是在寫什麼。

旁邊兩個穿著粉紅色宮裙的侍女伺候著。

趙洞庭看到張茹並未注意到自己到來,對趙大做噤聲的手勢,然後悄然走過去。

他想看看張茹寫的什麼。

直到近前,纔看到張茹原來是在作畫。

畫中濃墨潑舞,有座雄城,雄城外,烏雲蓋頂,大軍壓城。更遠處,遠山飄渺,細雨濛濛。

趙洞庭從這畫中好似看到那“黃鶴之飛尚不得過,猿猱欲度愁攀援”的蜀中之地。

他忍不住開口,“這是重慶府?”

張茹驚訝回頭,眼中還帶著淚光,隨即輕輕點頭。

趙洞庭又道:“這是你出城前,重慶府的情景?”

張茹又是點頭。

趙洞庭心中頓時明白,張茹這是在擔憂故鄉,擔心家人。

張茹也是個可憐人,雖然不及韻錦那般被命運捉弄,但眼下重慶府破,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到此處,他的眼神更是柔和下來,輕聲道:“放心,君前輩定然會將你爺爺帶回來的。”

張茹還是點頭,眼中微微泛起感激之意,然後纔好似想起趙洞庭是皇上,慌忙要跪下行禮。

趙洞庭連忙攙住她,道:“免禮吧!”

這中間難免有肌膚碰觸,卻是讓得張茹如受驚的小雀般慌忙後退,差點撞在書案上。

趙洞庭看著她瞬間嫣紅的絕美臉蛋,也是有些訕訕。

南宋很多東西他很喜歡,但也有很多東西不喜歡,譬如這男女之彆。

他覺得南宋時的男女之彆太過於吹毛求疵了,男女之間稍有肌膚之觸便好似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似的。這要是放在現代,莫說是碰碰手什麼的,便是擁抱、親吻,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也不說是男女之彆有什麼不好,但終究,還是有些過度了。

稍稍退卻兩步,趙洞庭道:“要是以後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常悶在院子裡,容易把人憋壞。”

張茹驚訝。

這個年代,冇得什麼事情,像她這種大家閨秀是很少會到街上去拋頭露麵的。

趙洞庭也反應過來,心裡隻道:“孃的,以後肯定要把這些破規矩給改掉。”

想想都覺得心疼,街上冇有美女,豈不是少去許多風景?

而且,如此哪裡會有自由戀愛的機會?

父母之命,這也頗受趙洞庭詬病。

看著張茹呆呆的可愛模樣,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好,皺皺眉後,道:“不願出去的話,就在府內各處走走吧!”說著看向兩個侍女,“以後多帶張茹姑娘出去走走。”

兩個侍女連忙領命。

趙洞庭也不多留,對著張茹點點頭,轉身往院外走去。

越看張茹這張臉,他就越是對自己的把持力冇有信心。美色真的具備極大殺傷力,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君王、豪傑敗倒在美色之下。最聞名者,莫過於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為搏褒姒一笑,送了天下,遺臭萬年。

趙洞庭倒不覺得自己會荒誕到那個地步,但是,卻也擔心對不住樂嬋。

雖然這個年代三妻四妾,他做為皇帝更是可有後宮佳麗三千,但是,他現在還是冇法坦然接受這豔福。

上輩子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教育,形成的思維不是那般容易改變的。

趙大看著趙洞庭匆匆又要離開,滿臉不解。張茹姑娘長這麼漂亮,皇上卻為何總是見到鬼似的?

到得院門口,趙洞庭忽地卻又停下來,轉頭,眼神略過趙大,對張茹道:“張茹姑娘,能否將你這副畫送給朕?”

正目送他離開的張茹怔住,隨即顯得有些手足無粗。

她在書案上重新抽出張紙,提筆匆匆寫上數字,給趙洞庭看。

“畫上有汙。”

趙洞庭走回去,又瞧瞧她話的那副畫。的確,上麵有被淚水浸濕的地方,使得濃墨浸漫開去。

但這幾許淚痕,卻又恰恰是最動人心的地方。

這幅畫,寄托著張茹的憂思。如今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像她這樣,背井離鄉,暗暗傷神。

趙洞庭道:“無妨,這些許淚痕正是畫龍點睛之筆,能時時警醒朕。”

說著他不客氣地將畫輕輕捲起來,握在手中,“多謝了。”

說完又走。

張茹怔在原地。

趙洞庭帶著畫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將畫攤在書案上,也是怔怔出神。

何時這畫上能是如清明上河圖那般人聲鼎沸,百姓悠悠,自己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