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3.夔州府戰(六)

特彆是那破軍學宮副宮主,劍術、身法俱是登峰造極。縱是在這郎朗白日,竟也難以捕捉清楚他的身影。

隻不多時,這些人便距離帥旗僅剩不到兩百米距離。

而這個時候,劉子俊領著大宋鐵騎們也是再度從麒麟、龍遊兩軍中衝過。

前麵數百米是雜草叢生的荒野。

“殺!”

但大宋鐵騎們眼神中殺氣卻是更甚。

因為就在那數百米外,新宋的鷹啼軍儼然已經布開防禦,嚴陣以待。

新宋主帥顯然並不會讓大宋鐵騎就這般輕易衝殺到城內去。

此刻不僅僅隻有鷹啼軍布開防禦,同時,還有虎賁、熊嚎、鹿角三軍所剩將士也在向鷹啼軍彙聚。

看著鷹啼軍前的那些拒馬和投炮車,大宋禁軍雖喊殺如洪,但頭皮隻怕也是有些發麻的。

很少有人能在死亡麵前仍舊保持著淡然自若。

他們總共不到萬人,這刻麵對數倍於己的嚴陣以待的大軍,仍是向著前麵衝殺。這已經是讓人為之震撼的勇氣。

而大宋禁軍之所以能夠具備這種勇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有些東西比之性命更為重要。

譬如守護夔州府內的百姓。

誰也不願意看到新宋軍破城的那幕。

他們出自民間。皇上曾說過,百姓們纔是他們真正的天。

如果說大宋社稷是一株大樹,那麼,皇帝和群臣是枝乾,百姓們是根,將士們則是樹上的刺。

“殺啊!”

“殺啊!”

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大吼聲在荒野中響徹著。

大宋鐵騎滾滾如龍。

隨著他們的衝擊,荒野中塵土喧囂。

軍中那或是黑色或是青色的軍旗在風中飄揚,簌簌作響。

這,就是沙場。

沙場無情,但也最有情。忠義、情義、熱血,儘在這裡揮灑得淋漓儘致。

“咚咚咚……”

待得大宋鐵騎向前馳騁約莫兩百米後,鷹啼軍軍陣前的一架架投炮車的桅杆便高高揚了起來。

一顆顆黝黑的轟天雷落在荒野之中。

這讓得大宋鐵騎中也是有慘叫聲迭起。

縱是新型甲冑,顯然也冇法抵擋轟天雷的威力。

有鮮血在飛濺。

但鐵騎並未止步,仍舊隻是向前衝鋒。

這便是大宋的信念。

新宋中軍處,那坐在車輦上的鬼穀學宮副宮主手中拈棋,輕輕落子,“夔州府,可下。”

他始終隻是讓震天軍攻城,顯然就是在等這幕。

在他車輦旁,新宋諸將臉上都是露出喜色。

雖眼下傷亡慘重,但這場戰役他們終究是占儘上風。

看著那大宋鐵騎被覆蓋在投炮車的轟炸之下,他們個個都隻覺得神清氣爽。

隻要能打破宋軍的不敗神話,縱是折損再多的人又如何?

那數千大宋鐵騎想來是難以衝破鷹啼等軍阻礙的。而到時,夔州城頭被轟炸後,他們大軍便可破城。

更遠處那還在頑抗的大宋禁軍也隻有被吞噬的下場。

有將領忙拍鬼穀副宮主的馬屁。

隻鬼穀副宮主卻隻是輕笑,仍是顯得極為淡定從容。

作為副宮主,他的學識、心性,無疑都還要遠在秦寒之上。

大宋步卒軍陣中。

偽極境的破軍副宮主行如鬼魅,自兩百米開外掠到帥旗旁側不過是短短十餘息時間。

途中他不僅僅閃避掉那些破空而過的子彈,甚至還斬殺不少大宋禁軍。

而另外幾個真武境劍客雖不如他這般強悍至極,但速度卻也冇差他多少。將他們所率的那些高手悉數甩在後麵。

劍影耀寒芒。

雖偽極境做不到如極境那般立於虛空,但在地麵上速度卻宛如遊龍。

破軍副宮主逼近帥旗,一劍向著行女車斬去。

光是劍意,就已然讓得行女車上旗手心神恍惚。

周遭士卒也儘是為他所攝。

索性肖玉林等人早就料到先機,換上尋常士卒甲冑隱藏在軍中,要不然這時怕是難以倖免於難。

他緊咬舌頭,有鮮血從嘴角溢位來,出聲大喝:“集火!”

離著行女車不遠的禁軍神龍銃手們回過神來,神龍銃俱是分彆對準破軍副宮主等人,向他們開槍射擊。

隻軍中那些高手並未出手。

他們知道自己不會是這些真武境劍客的對手,此刻,保護肖玉林等將纔是重中之重。

如驟雨般的密集槍聲響起。

肖玉林、劉子俊調遣數百親衛護衛在帥旗旁側,此時集火,威力自然不是之前各自開槍時可以比較。

哪怕是真武境強者,麵對這樣的集火,也有丟掉性命的危險。

破軍副宮主眼神微變,顧不得再揮劍斬帥旗,身形掠動,眨眼便是數米開外。

他避過了這波集火。

隻另外四個真武境中,卻有一人中槍。

這槍雖冇有要他的性命,隻是打在他的右臂上,但自然也能讓得他的實力大打折扣。

“啊!”

痛叫聲中,這真武境劍客捂著右臂,再顧不得向前衝殺,連連向著後麵退去。

破軍副宮主持劍再逼近帥旗。

這回帥旗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隻這刻,自那新宋軍中軍處,卻是忽有鳴金聲響。

這讓得所有人都為之意外。

哪怕是新宋諸將,也都是在這刻露出極為疑惑不解之色。

他們眼下占據著上風,自是不明白主帥為何在這個時候忽然鳴金。

蒼涼的鳴金聲中,破軍副宮主劍氣蕩四方,一劍將整個行女車斬得支離破碎。

行女車上旗手慘叫落地。

隻是這顯然並冇有什麼用了。

新宋將士在鳴金聲響起後,隻是微微遲疑,然後便如潮水般向著後麵退去。

這幕,都落在破軍副宮主等人眼中。

“可惡!”

破軍副宮主重重冷哼,一劍掠過,將眼前一個大宋禁軍斬殺,也向著後麵掠去。

其餘真武境強者也顧不得廝殺,先後向後退卻。

軍令如山。

肖玉林在軍中也是有些發懵。

聽著新宋軍中那邊傳來的鳴金聲,他也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在前麵,正在衝鋒的大宋鐵騎也是麵露意外之色。

夔州府城頭的守備軍們也是同樣如此。

隻在這刻,新宋中軍卻已是在緩緩向著北麵退卻。

空中新宋熱氣球也同樣是緩緩退卻。

時間回到數分鐘之前。

那鬼穀副宮主剛剛落子,自言自語,就有士卒匆匆馳馬到他車輦前,“主帥,有急報!”

親衛將信件接過,遞到鬼穀副宮主手中。

鬼穀副宮主拆信,剛看兩眼,臉色便是微微變化。

這封信乃是段麒麟親手所書。

橫山寨池風鼓敗,將士折損無數。大理空虛,老師速速撤回蜀中,儲存實力。

信很短,但內容卻很驚人。

哪怕是以鬼穀副宮主的心性,在看過信後,持信的手也不禁是有些微微發抖。

以他的眼界學識,自是能夠聯想得到池風鼓大軍潰敗會對理、宋雙方形勢造成多大的影響。

封合璧孤軍深入,不管能否攻破長沙,都很難再安然無恙地率軍回到大理。也就是說,大理國內根本無兵可守。

而要是他所率的新宋軍也在夔州路內折損慘重,到時候便連新宋也將會麵臨兵力空虛的後果。

如元朝不能破宋,待大宋緩過氣來,便可以長驅直入滅新宋、大理。段麒麟和他們這些人都將無處可去。

如元朝滅宋,他們這些人也冇有實力再和元軍爭鋒。

這天下,可不僅僅隻有大理和大宋而已。

所以,在心情稍微恢複平靜以後,鬼穀副宮主便立刻下達了撤軍命令。

此時再取這夔州府已然冇有意義了。

大理軍敗,他們縱是奪取夔州府,到時候也會陷於重重包圍之中。而那時,宋軍完全可能去奪蜀中、大理。

他們還占據著夔州府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