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043 就他們兩個人?

聽到盲射二字,男人的眼神深了下來,倨傲的下頜繃得很緊,一個字都冇有多留,直接邁開步子朝食堂走去。

那筆挺的背影,怎麼看怎麼透著蕭瑟入骨的冷。

副官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什麼了,連恭維他都不行了嗎?

拍拍腦袋,他也跟了上去。

大食堂裡人山人海,江一言用餐的餐桌在最裡側、靠近後廚的地方,從他一進食堂,便被這幾百名學生行了一套注目禮。

江大公子的出身決定了他適應這種場麵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他麵不改色地路過一桌又一桌,臉上英俊清雋的棱角動也不動分毫。

眾教官見他來了,心道終於不用站著看學生們吃飯了——少校那一桌的飯菜早就備好了,但是他不來,教官們也不敢先動。

一路走到底,他坐了下來,教官們也跟著坐了下來,隻聽他忽然問了句:“人都齊了?”

副官立刻起身答話:“報告少校,14個班的教官都在。”

“我冇問教官。”他抬起的筷子又摁在了桌子上,眼風淡淡一掃,似不經意掠過眾人,眾人隻覺背後一涼,李教官尤甚,“我問的是你們班裡的學生。”

再也坐不住,眾人從他左手邊開始依次起身彙報,輪到李教官時,她卻有些遲疑了。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在桌案上有節奏地點著,耐心很好的樣子。

不過大家都看得見他邃黑的眼底銜著一片霜寒。

“報告少校,6班應到39人,實到……39人,報告完畢。”

“是嗎?”江一言鷹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來,不退反進,“你們班的名冊呢,去點個名,我聽聽。”

眾人麵麵相覷,不懂這位年輕的少校怎麼到了6班這裡,突然興致大發地聽名了。

不吃飯了嗎?

李教官頭皮發麻,“少校……”

“嗯?”江一言嘴角扯著,要笑不笑,“有什麼要彙報的直接說,我聽得見。”

那諱莫如深的眼神壓在李教官肩頭,她整個人都快彎下腰去了,咬牙道:“報告少校,6班實到38人。”

江一言敲打桌案的手指停了下來,慢慢握成了空心拳。

須臾,他一字一字緩聲問:“誰缺勤?”

副官一路跟著少校進來,也看到了男人路過各班餐桌時不動聲色地淡然一瞥。

驀地,他有種荒唐的直覺——

那一瞥之中,少校就已經發現誰不在了。

他此刻問起,隻是為了聽李教官親口將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

李教官挺直了身板,頭卻埋得很低,“傅靖笙。”

“人呢。”

“加訓去了。”

“加訓?”男人微不可察地皺了眉峰,嗓音涼了好幾度,“她又乾什麼好事了?”

“冇有,她一下午表現良好,加訓是商先生要求的。”

商勵北。

男人湛黑的眸裡掠過一抹沉凝的思慮。

作為陸老將軍的後代,商勵北在這樣的小部隊裡自然是有極高的話語權的。

就算他冇有軍銜傍身,李教官對他提出的要求也不得不言聽計從。

“就他們兩個人?”沉默半晌,男人兀自開腔問道。

“是,其他各班人都齊了。”

江一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麵無表情道:“在哪。”

兩個字言簡意賅,硬是把疑問念成了冇有起伏的陳述句。

李教官冇看到他的臉色,隻覺得壓在頭頂的兩道視線更沉了。

她心裡一哆嗦,嘴上迅速回道:“報告少校,在靶場。”

靶場?

副官突然想起來剛纔路過靶場外圍時聽到的槍聲。

竟然不是他們的人?而是學生?

“少校?”眾人齊齊喚了一聲。

副官回過神來,發現男人正邁著淩厲的步伐匆匆往外走去。

留下他們這一群人尷尬地站在原地,坐下吃也不是,站著等也不是。

大家都看著他,副官趕緊追上去,問:“少校,您去乾什麼?”

“他一個連部隊都冇進過的人,誰給他的資格指導學生用槍?”江一言聲色冷峻,清雋的眉眼被烏雲遮蔽,眸中釀著一場風雨如晦,“出了什麼事,你來擔責任?”

副官也反應過來事態的嚴重性,暗道李教官也太不會辦事了。

可是轉念一想,這事換了誰都犯難。

放眼這偌大的基地,敢拂商公子麵子的也就隻有江少校了。

……

傅靖笙打出最後一發子彈,直接翻了個身,仰躺在草坪上揉眼睛。

商勵北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淡淡問:“滿意了?”

傅靖笙知道他在問什麼,也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

下午她突然找到商勵北,讓他說通教官準許自己不參加今天餘下的訓練,留在靶場練打靶。

商勵北雖不比江一言神槍手的本事,但在射擊方麵接受的訓練也遠勝一般教官,教她不成問題。

可惜他陪她練了兩個小時便不準她再繼續了,原因是天色漸晚,在這樣的環境下視物,對眼睛傷害極大。

然而傅大小姐是出了名的不聽勸,商勵北從傍晚就憋著一口氣,此時見她揉眼睛,更是火上澆油。

傅靖笙動作一頓,笑眯眯地問他:“你有冇有覺得我槍法進步了?”

商勵北眼瞼低垂,無風無浪地看著她笑彎的眉眼,漠然道:“顧左右而言他的招數對我不好使,我說過打完這梭子彈就結束。起來,彆在地上躺著了,去吃飯。”

“我先去驗收一下成果。”傅靖笙撐著地麵起身,朝靶盤走去,大多還是在3、4環,成績並不算好。

察覺到她的失落,商勵北道:“欲速則不達,很多人第一次打靶連槍都握不穩,子彈落在後麵那堵牆上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你當江一言的百發百中是一天練出來的?”

傅靖笙的重點卻跑偏了,好奇地問:“他真能百發百中?”

商勵北麵色微凝,薄唇勾起諷刺的笑。

說了這麼多,她也隻聽進去了和那人有關的部分。

“他不光能百發百中。”商勵北闔了下眼睛,他不願在她麵前誇讚江一言,但有些事,不是他不說,她就一輩子都不會從彆人那裡聽說的,“他還能做到更不可思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