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2 軟刀子

“我怎麼知道!”

蔣鈺一看妻子竟還不知此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無需多問,也可知她必然是又得罪了什麼人!如若不然,好端端地怎會突然冒出這麼多流言來!”

如今這些流言已經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依他看來,必不會是偶然。

“這……”蔣太太臉色發白地道:“莫非是定國公府不成?”

到底若提起與儀兒有舊怨的,頭一個就是定國公府的那位二姑娘了。

至於會不會就是那未來太子妃的手筆,蔣太太認為根本不可能——且不說據她所知,未來太子妃根本冇有道理這麼做,即便是有,哪兒有人傳謠言時會將自己也牽扯進去的?自然是撇得越乾淨才越好!

刻意將自己置於受害者的地位,來博同情,作為堂堂未來太子妃那更是冇有必要。

要她說,還是有人刻意將未來太子妃扯進去,以此來擴大此事的影響,從而對付儀兒和他們蔣家!

短短瞬間,蔣太太腦子裡想了許多。

蔣鈺聞言冷笑出聲。

“定國公府要想對付她,哪裡犯得上使這等隱晦的手段!你該去問問你養出來的好女兒,看看她近來可是又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好事!”

蔣太太被罵了這一通,卻半句不曾反駁。

倒不是不敢,隻是眼下她所有的心神都還在丈夫方纔提及的那句話之上。

“什麼暗中抹黑未來太子妃的名聲……這些子虛烏有的荒唐之言,分明是有心之人刻意散播出來的!”她似安慰丈夫,又似安慰自己:“……可這無憑無據的流言,難道還真能惹出什麼禍事來不成?”

張家難道要憑著這些傳言來跟他們蔣家算賬?

“禍事確是談不上,麻煩卻斷是少不了!”蔣鈺道:“即便隻是流言,可一旦沾上了,又豈會是什麼好事!”

且不說那叫人不省心的不肖女能不能再嫁得出去,背地裡會遭人如何恥笑,隻說如今他這本就暗淡的前程……日後在這京中,必然更是舉步維艱!

蔣太太聞聽此處,恍然罷,隻覺得後背發涼。

冇錯,張家雖不至於因區區傳言而同他們算什麼賬,可其他眼皮活的人家,定也要待他們蔣家敬而遠之——

京城這塊地界,官宦權貴窩裡,向來最不缺的就是“眼色”二字。

單單是因靜妃如今待他們不比從前那般親近的緣故,已叫她嚐到今時不同往日的滋味了……

所以,這傳言看似不會與他們有什麼大妨礙,實則卻是一記軟刀子。

“將大姑娘請過來!”

蔣太太心神不寧地吩咐道。

蔣鈺冷著臉在一旁坐下。

一刻鐘後,蔣令儀帶著丫鬟來到堂中行禮。

“父親,母親。”

“你倒是沉得住氣!”蔣鈺一拳砸在茶幾上,怒斥道:“出了這等大事,還等著使人去請你來,好大的架子!”

蔣令儀瞬間紅了眼睛,矮身跪下。

“女兒初聽聞到訊息,一時也是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她垂首低聲道:“女兒不知為何會出這等事,然此事顯是因女兒而起,說到底過錯仍在女兒身上,還請父親母親責罰。”

“省省吧!”蔣鈺冷笑道:“事到如今,還做的什麼戲!”

平日裡裝一裝溫柔無害且罷了,曾經做出過雇凶要毀彆的小姑娘容貌的人,他要是輕易就信了她眼下這幅說辭,除非是腦子壞了!

蔣太太也沉著一張臉。

“有了先前的教訓,本以為你該安分了些,不料還是這般不知輕重!——你近來又作了什麼妖,快些交待清楚了,也好叫你父親趁早想法子解決!”

垂著頭的蔣令儀微微咬了咬下唇,淚如雨下。

“女兒當真不知是何人所為。若父親母親一意認為女兒是在撒謊,那隻管責罰女兒就是,女兒決不會有半字怨言。”

她很清楚,父親母親是有意在詐她,她若當真認了,等著她的還不知是何等可怕的下場。

“難道會有人無緣無故往你身上潑臟水不成?你如今這境地,又有什麼值得旁人去費心算計針對的!”蔣鈺吐字冰冷:“不妨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蔣令儀聲音哽咽模糊地應了句:“是,女兒定好生反省。”

見她這幅看似乖順委屈的模樣,蔣鈺愈發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當即道:“那便去祠堂跪著,何時想到了,何時再來見我!”

蔣令儀抬起滿是淚水的一張臉,語氣委屈又倔強:“女兒遵命。”

蔣太太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老爺,此事興許當真與儀兒冇有乾係,或對方隻是借儀兒之事,來對付咱們蔣家也說不定。”

說話間,拿擔憂的目光看向了丈夫。

蔣鈺大為皺眉:“你的意思莫非是我開罪了什麼人?”

“官場之上摩擦衝突必然少不了……再者,以往寧氏在時,咱們確也得罪過一些人……”

宮中前不久才傳出寧氏病逝的訊息。

未必不是那些人見寧家翻身徹底無望,便開始背地裡秋後算賬。

蔣鈺聞言眉頭越皺越緊。

這話他雖不愛聽,但確也值得想一想。

“眼下當務之急,是查清這些流言的出處。”蔣太太逐漸從慌亂中恢複了冷靜。

蔣鈺語氣煩悶地“嗯”了一聲。

可卻十分清楚,這傳得亂糟糟的流言,根本冇有那麼好查。

“儀兒院子裡的人,也要好好問一問。”他還是覺得女兒未必有表麵看起來那麼無辜。

畢竟七年前女兒做下的那件事,在他內心曾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蔣太太心不在焉地點頭。

女兒身邊的人,她自然是要查的。

而經此一事,她此前存在心底的那份盤算,恐怕註定也要落空了。

先前的舊事,她原想著能被時間慢慢沖淡,另再想法子替女兒傳些美名出去——到底那時儀兒還不足十歲,在年紀上總會被人多包容些。

恰巧那位四皇子對儀兒的過去,似乎也並不介懷……是以,儀兒得一門好親事,原本還有一絲希望在。

而眼下,算是全完了。

女兒這名聲,任憑再怎麼衝上十年八年,哪怕再引來滾滾長江水,隻怕也衝不乾淨了。

蔣太太在心痛中漸漸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