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無悔106 為什麼要去意大利?

采訪裡,男人用極其平淡的口吻說著令周圍所有人都震驚愕然的話。

薩裡先生的古怪脾氣在業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少初露鋒芒小有名氣的晚輩前去拜訪他,都被他拒之門外,學生徒弟這種事,簡直聞所未聞!

傅靖笙低頭看著視頻,恍惚間耳朵裡好似被注入了一潭清水,脈脈流水的聲音把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絕在外,變得隱約模糊,真正渡進她耳中的,是另一番話——

“不準當著任何人的麵叫我的名字,也不準告知任何人我和你的關係。倘若有人問起——”

“我會說我不認識你,不知道你的行蹤。你和我,冇有一點關係。”

她又看了那個視頻很久,閉上眼,指尖一動,關了屏。

顧向晚還冇看出個所以然來,螢幕就暗了,她掃興地在沙發另一側坐下來,嗤笑,“誇你兩句你還不樂意起來了。”

女孩白皙的手指卷著黑如鴉羽的長髮,指肚將髮尾撚成小扇子的形狀,掃了掃臉頰,懶洋洋道:“不過就是提名而已,誇得太早了。”

“薩裡先生不是說你贏麵很大嗎?”顧向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皺眉,瞧著杯中赤玉般剔透水麵被晃出的淺淺漩渦,嫌棄道,“你怎麼也喜歡上這種又苦又澀的東西了?”

傅靖笙撐著額頭笑,“不知道啊,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開始她隻是看江家人都對祁紅有種偏愛,為了追求江一言,她也就學著泡茶喝茶,最初被這濃厚的口感澀得要命,捏著鼻子飲下去那股澀意都彷彿掛在舌苔上,後來……

也說不上是什麼時候,她家裡也逐漸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紅茶。

顧向晚搖搖頭,“你啊,就是戀愛腦。”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曆,“今年生日你打算怎麼過?18歲,肯定要大辦一場吧。”

傅靖笙一怔,莫名想起孟不悔18歲那年,那場極儘奢華的生日宴……

去年,她17歲生日,也是和江一言在一起之後的第一個生日,她們都默契地選擇了低調。

看得出來,江大公子本身不喜熱鬨,也很反感那些二世祖們鋪張行事的排場,所以傅靖笙去年冇有主動提出要辦什麼party,可今年……

她覺得,如果她不提,江一言可能還是會默認遵循去年的方式。

江一言不缺錢,他甚至直接把銀行卡交給了她,這便足以看出在“花錢”這件事上,他是非常縱容她的。

可是傅靖笙還是開不了這個口。

他缺的不是錢,難道她缺的就是虛榮和排場了嗎?

不是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可她知道,自己要來的,和對方主動給的,是兩回事。

傅靖笙每每思及這些,心上就像是被人按了一把圖釘,密密麻麻的難受。

這事說來矯情,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提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又期待著生日能收到個“驚喜”,又害怕那天真正到來時,等著她的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句祝福。

此時顧向晚一問,傅靖笙就更是煩躁了。

她將手裡把玩的頭髮甩開,僵硬道:“辦什麼,有什麼好辦的?那都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費錢費時間還要拿出精力應付一群老老少少,本小姐一天就24個小時,除去美容覺的時間還剩下多少?我憑什麼要分給不相乾的人?”

顧向晚喝著茶的動作一頓,略顯訝異地抬眼看她,“我就隨口一說,你這是跟誰置氣呢?”

“夏天火大。”傅靖笙捏著自己雪紡襯衫的衣襟鬆了鬆領口,板著一張平時看起來嫵媚動人的臉。

顧向晚發現她眼底結的冰都快把空氣凍住了,這還火大?

她默默將茶杯往上火的傅大小姐麵前推了推,“心靜自然涼,喝茶消暑。”

冇一會兒,傅靖笙的手機響了。

顧向晚看到她臉上瞬間浮起的笑意,不必問都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隻見前一秒還火大的傅美人接了電話就溫溫軟軟地道了句:“你下班了呀?”

“……”

顧向晚一身雞皮疙瘩。

她不言不語地聽著傅美人和江公子煲電話粥,他們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顧向晚大概也能猜出聊的是什麼。

“嗯,是快到了。”女孩抱著電話,輕聲說,“隨便過就好了,不用特意搞得很隆重的……”

顧向晚看著她那一臉口是心非的樣子就想笑,緊接著卻見女孩唇畔的笑容一滯,眉心緩緩蹙了起來,“為什麼要去意大利?”

意大利?

顧向晚眼皮跳了跳,凝眉看過去。

自從孟不悔去了佛羅倫薩以後,意大利這三個字幾乎成了傅靖笙心裡的一個疙瘩——與其說是疙瘩,不如說是定時炸彈。

阿笙當年槍傷出院後不久就和她說了那四年之限的故事。

原來這傻姑娘在表白的時候就已經給這段感情提前畫了個句點。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能感覺到阿笙愈發的緊張和不安,可這四年之限畢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這會兒就算再貪得無厭她也冇辦法每天揪著江一言問,你有冇有改變主意,你有冇有放棄孟不悔,今天和昨天,有冇有不一樣。

她隻能日複一日地在細枝末節裡收集他對她的喜歡,來支撐自己繼續下去信念。

所以當“意大利”三個字從她嘴裡念出來時,顧向晚清楚地看到,女孩長髮掩住側臉,髮絲的縫隙間,臉色蒼白到極致。

她心裡“咯噔”一聲,連忙湊到傅靖笙身邊。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融在無線電波裡,顧向晚聽不太清他說了什麼。

女孩貝齒咬著緋紅的唇瓣,咬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旋即,嘴角綻開薄笑,“是公事啊,公事你帶著我去算怎麼回事?”

那邊又說了幾句。

傅靖笙抬手蓋住了眉眼,從顧向晚的角度看上去,更像是她的手腕用力托住了什麼,不讓它傾塌。

“沒關係啊。”她眼尾的弧度藏得很深,像一道傷痕,裂隙裡透出來的笑意也是溫涼沉靜的,“公事重要,你不用一邊出差還一邊惦記著給我過生日。就算你帶著我去,我在那邊也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在家裡我爸媽和向晚一起過。”